皇宫？

古屋，其实并不是年龄大，只是它装修典雅古朴，六七间楼宅，檐下是精致生动的雕梁画栋，其上刻着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玉女天仙，体态翩然飘逸，神情如笑如慕，栩栩如生。

主堂筑了一排雕着花的镂空窗棂，正对东方，每当太阳升起，黑暗零落，朝阳把大把大把金辉撒向人间，它们穿过这古美的窗棂，被古木裁成一束一束的光，随后落在屋中的矮桌上。

矮桌上印着金松与蓝蝴蝶作饰，经朝阳一照，蝴蝶的双翅便能散发出异色的光彩，一闪一闪，若不是有心地仔细看看，倒是会让人以为这是真蝴蝶。

从窗棂往外看，入眼的便是难以忽视的秀丽青山，远方瑰光绚丽，青黛连白云一片，像是天上的画师醉后打翻了画料，于是天色化作一团团红橙黄绿蓝靛紫的云霞，逐相把人间晕染。

这暖阳抚于殊人，更含一味韵意。

古屋之中，一衫灰蓝道袍，一张清然慈情脸，金属面具稍遮去了些左颜，一支古木簪，将如绸缎般的白发绾住。

抬眸，一双眼让人看过一次后就再也不能忘却。

这双眼不如中原美人儿的眼，以明润灵动为名，也不似百域女子的眸，眸色异而性情真。

这双眼睛，像是经历了万般风霜百般凋敝后，依然保持着明朗透澈，不，不是保持，那是升华。

有些人活到了大岁数，像是把对这世间的欢喜与内心的自己都丢了，又或许是无视了，他们经受生活与自己的欺侮，逐渐练就“冷眼观生死”的本领，自以为放下了这世间一切生离死别，冷漠了所有春花秋月，将“爱”视为束缚心灵的赘余，却忘了，日升月落，花开花零，春风秋雨，一颦一笑，爱恨嗔痴……那些世界与他原本的样子。 可这双眼没有，它情与理并存，柔与刚共生，它没有忘却，它不是冷眼观生死，它仍然有着那对世间的欢喜，对万物的爱惜。

长念婆婆，果如其名。

她看着对坐之人，目色温和。 “懿儿有话要说，但说无妨。”

听着这六年来不变之温和，都懿心中不禁一触，他倒好奇，是什么造就了她如此之心态。

“在下在此留有六年余，幸得婆婆药术相依，虽记忆全失，但平日恍神之时又总能看见些画面，听见些声音。”

长念婆婆总会给他调些助于恢复记忆的汤药，因为他体质原因，这些药大多性温，不可太过强性，以免与他体内气息相冲。

也正因如此，药效大不如前，少则一年两年恢复，多则可达十年之久。

“不知，这些画面是何？”长念婆婆不紧不慢地问。

都懿看看她，又望向窗棂之外，目色幽幽，

“一名女子之呼唤，与一男婴之面容。”

“懿儿来找我，莫非是心中有打算？”

“嗯，在下觉得那会是在下的妻儿。婆婆，在下想去找寻往事。”

“我倒是有一疑问，懿儿如何可知其是懿儿之妻儿，如若不是呢？”

“虽是忘却了从前，那份情与念却尚存于心，历时之愈久，便愈为清晰。”

长念婆婆低眉，似是在思索。

都懿便是等候她思量。

“懿儿想找寻往事，我自是不该阻拦，但是，不该是现在。”

都懿无言——还真让白夜说对了，于是便等着她接下来的言论。

“此时大朝国势不似从前，懿儿记忆未复，功法未全，时机尚未成熟，但婆婆有另一打算，懿儿可愿一听？”

“婆婆明言。” “懿儿所见那人，可能感受是在何地？”

闻言，都懿思量片刻。

那呼唤总是伴着红墙，群宫，当然，还有……梨花。

什么地方有红墙与群宫？ ……

“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