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月.7

裴昭不便出门，便让玉瓶替她去寻那礼物。但玉瓶自身不敢拿定主意，一趟又一趟的跑回来询问着裴昭的意见。这般下来，也拖沓了几日。

只是她还没能拿来礼物，先等到了更震惊的消息。

“什么？！川夫人要为我和少主补上洞房花烛？！”

饶是再稳重如裴昭，此刻也不免大声了些。她有些恍然，撑着桌沿颤抖着坐下。

“侧夫人，这可是好事啊！”

玉盏手里拿着红绸子，乐不可支的。

裴昭却无心她的欢喜，她如今满脑子都只剩两个字，圆房。没由来的，心里泛起了苦。

是啊，她怎么忘了。如今她身处深宫，这里只有上位者的权势滔天，不看下位者的满心不甘。

更何况，她不过是胭川送来的秀女。

在别人眼中，她能嫁给六少主，成为他的侧夫人，已是她的荣幸。所以她们不懂她的苦楚，她的不甘。

若不是少主旧疾复发，只怕周公之礼早在新婚之日便已礼成。裴昭长叹一口气，算了，川夫人的命令，不容她置喙。

内务厅的柳嬷嬷匆匆忙忙赶来，见着她，便不由分说的将手上的画卷塞到裴昭手心，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今晚侧夫人便要与少主圆房了，我来教侧夫人一些规矩……”

“今晚侧夫人沐浴更衣之后，少主就会来到您的房间……”

“……之后您就可以要水了，要水之后还得服侍少主，再然后就可以歇息了。”

柳嬷嬷讲的意兴阑珊，眉飞色舞，裴昭却听得如坐针毡。一个又一个词从柳嬷嬷嘴里蹦出来一点不带停的进入她的耳朵，她躲也躲不掉，耳朵通红。

“……多谢柳嬷嬷教导。”好不容易等到柳嬷嬷说完，裴昭有气无力地回应了句。眼神示意玉瓶送客。

玉瓶从袖中摸出个荷包，面带笑意地塞进柳嬷嬷手里。柳嬷嬷会心一笑，朝裴昭笑得更是挪揄，“那便恭贺六侧夫人了。”

……有什么好贺的？

裴昭心下不耐，等柳嬷嬷出门之后瘫倒在榻上。

这可如何是好啊！

玉瓶玉盏不懂她的痛苦，拉着裴昭起身，“侧夫人您放心，我们肯定给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绝对迷死少主！”

躲不掉，当真躲不掉。

夜深，尹峥赶走了那些吵着要闹洞房的几个弟弟和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五哥，站在裴昭门前，手伸了又伸，还是没推开门。

他与裴昭，从成婚之日到现在，约莫半月有余。可他忙着书考，裴昭忙着内苑学堂，两人见面也不多，更说不上什么体己话。

突如而来的指令让他慌了神。

他对裴昭呢？说不上男女之情，如今只当是惺惺相惜，但书考那日，他确实对裴昭有些好感。可裴昭却不然。既如此，他便更不好平白夺了人家清白。

思索再三，他还是打开了房门。

屋内灯火摇晃，裴昭端坐在铜镜前，见尹峥站在门口处踌躇，她起了身。

直到她站近了些，尹峥才看清她的脸庞。眼尾上了些红色脂粉，眼睛下方被点上了一颗小痣，更显魅惑。

衣裳大抵也是玉瓶玉盏特地换的，烟粉色的薄纱，衬得裴昭风姿绰约。

尹峥有些生硬地移开目光，“那个，你若是不愿，今日之事我会去向川夫人解释。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啊？”

裴昭有些愣神，她本来都已经安慰好了自己，而如今尹峥却告诉她可以不圆房。意料之外更多的是欣喜。她连忙后退几步，朝尹峥行礼。

“多谢少主！”

尹峥也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看来是真对自己无意。掩去心下的失落，尹峥摆摆手，“无碍。那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少主请留步。”

再转头，裴昭手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

“这是什么？”尹峥欣喜地从她怀里接过小狗，爱不释手。

裴昭见他如此高兴，心里也高兴，“这是少主书考取得头筹的奖励。”

她歪头，冲他莞尔一笑。

尹峥心里一软，轻声说：“谢谢你。”

“少主给它取个名字吧。”

“既然是你带回来的，就你取吧。”

“不如就叫它来福吧。”裴昭看他，眼神明亮，“祝愿少主日日都有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