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恐懼,永遠大過將來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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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囗囗?”】
谁在哪里?
【“囗囗.....”】
耳边传来不成曲调、杂乱而无章的噪音,像是有人在赞叹着什么,无数声音一同汇聚成了洪流,将其吞噬、淹没在污浊的河流中。
好痛。
无法理解的声音直接穿过整个身体,让我感觉到头脑从未有过的混沌。
身体想要不受控制般的跌倒在地但又被巨大的力量所托起,在身后看不见的无数条手臂的推动下,我迈开脚,凭着直觉往前走去,仿佛在围绕着深沉的漩涡蹒跚学步。
像是深陷黑雾之中了一般。
在雾的深处是一朵开得烂开来的硕大的花朵,在黑暗中散发着浓烈的腐烂的花香。
花朵的周围同样是是巨大的有着绚烂的颜色的花苞。红色的花瓣上流淌着的透明的黏液。
原本闭合的花苞在手指触碰到的一瞬缓缓的打开,花瓣将透明的粘液撕扯成长条,滴在地上发出类似于虫子蠕动时的粘稠的声音。
屏住呼吸,
在盛开的花中央是个少女,花瓣上透明的粘液顺着她乌黑的鬓梢蜿蜒滴落。
她睁开眼,那双黑色的眼睛如漩涡般深不见底。
【“囗囗。”】
我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尖锐的石头划破了手心。
鲜血,红色的。
浸满了整个手掌。
黏滑,湿腻。
温热的液体渗出,滴落在地上诡异的将漆黑的泥土渲染出一片红。
少女的面孔在我的眼前放大、放大——
我被托住下巴,属于少女纤细修长的手指触碰在我的额头,慢慢滑落、下移。
我浑身颤栗,像是故事中那个被一只毒蛇缠绕住了的农夫,猩红的信子贴在了我的左眼,然后用力——
我痛苦的尖叫着,视网膜中逐渐出现了血红的光泽,连同黑发少女狞笑的表情一起扭曲成支离破碎形状。
她对我说。
【“囗囗囗囗囗囗。”】
——————
猛地惊醒。
因动作太大身下的铁床划过地面发出吱呀刺耳的声音。
耳边嘈杂的声音渐去渐远,但是那句话还在她脑子里盘旋着。
想要再去回忆却因为剧痛就此作罢。
“茜茜!你这孩子,醒了怎么不喊妈妈一声!”
耳边传来女人半担忧半抱怨的声音,循着声音望去,是一个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妇人。
她伸手似乎是想要拉住自己,但脑海中突然像炸裂一般,伴随着剧痛还有竭斯底里的叫声,我甩开了女人的手。
好痛。
我想要伸手按住脑袋,却摸到类似于纱布质感的面料。
纱布.....?
褐色的瞳孔放大,我踉跄的跑到书桌台旁放着的镜子面前。然后被这眼前的一幕所震惊。
不、不对。
镜子中倒映的是一个大约11、2岁的女生,稚嫩的脸上残留着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神情。
镜子中的人,不是我。
“茜茜?”一旁的妇人也被这突然的举动震惊的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着神情恍惚不定的女儿,开口道:“怎么了茜茜?是害怕脸受伤吗?你说说你,好端端的惹你那个没有用的酒鬼爹干嘛,你爹也是的,非搞出这么大动静,幸好没伤到脸,万一以后我们宝贝茜茜的脸上留疤了嫁不了......”
在妇人念叨声中,我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与此同时的是一个小女生愤怒的尖叫。
/“你们都该死——”/
头痛。
/“谁会想要你们这种父母——”/
头好痛。太阳穴传来剧痛让我忍不住大喊。
/“你们都给我去死——”/
“够了!”
我强压着脑子里的剧痛,对那个妇人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很难受,妈妈。”女孩因为刚睡醒原本显得沙哑干涩的嗓音也被压成了软软的鼻音,像是在撒娇一般。
妇人,不,应当说是这具身体的母亲被女儿突然强硬的话吓了一跳,作势要发火,但目光看到女孩头顶裹着的纱布时霎时没了气焰。面色僵了下从房间走出。
看着女人阖上的房门,我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开口道:“现在,我们来聊一聊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
我死了。
我最好的朋友和我喜欢的老师在一起了,作为老师恋人的我,撞破了他们的秘密,于是被他们从悬崖上推了下去。
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老师,我亲爱的恋人联合全班同学一起将我的/尸./体./分割,把我存在于这世界上的痕迹抹消。
我注视着他们所做的一切,用明亮空洞的瞳孔注视着一切。
他们把我装进黑色塑料袋中,我被放进垃圾桶,被沉入水底,被埋在土里当成花朵的养料。
属于我的校服被当作烧烤的引燃物,在烈火中变成几块破布。
我注视着他们将我存在的痕迹抹消得一干二净。
我又活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11岁的女生身体里,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被困在脑海中的某处。
她大叫着。
/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小偷!/
然后是一些不堪入耳的咒骂。
我也大致了解到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所发生的一切。
她叫文茜,是个小学五年级的学生。
父亲是个每天喝的醉醺醺暴发户酒鬼,母亲是个游手好闲做吃空山的赌./徒。
因为学校要收材料费,找不到母亲的文茜只好向醉的一塌糊涂的父亲要钱,两人发生了口角争执,最终演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
/快把我的身体还给我!/文茜又在脑海里不停的尖叫着。
我压抑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情绪,尝试和这个蛮横的11岁女生交流。
“很遗憾我也没有搞清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回应我的是文茜尖锐的叫声,她愤怒的尖叫了一阵,逐渐转为小声的哽咽。
她小声呜咽着,她喊“妈妈。”
-
我逐渐适应了脑海里有个声音的存在,也没有丝毫愧疚感理所当然地占据了这具身体——和文茜一同生活了起来。
坐在餐桌上,大理石打磨抛光制成的桌面因太久没使用积上了一层灰,但少女却毫不在意,将餐盘放在上面,仔细的在面包片上涂抹着果酱。
文茜透过她们的眼睛,在反光的玻璃上看见少女将其中一个玻璃罐里挖出一块深红色却又透明的、黏糊糊的柔软果酱,于是草莓味道开始灌进自己的鼻腔。
看着她的手掌翻动,捏着果酱刀把东西有些痛苦地抹匀,在吐司的身体上留下浅浅的伤痕。吐司的碎屑开始掉落,就像高空抛物,从她的指缝之间和嘴巴咬下去的时候的唇间掉落下去,少女粉红色的下唇,而上唇的颜色要深一点儿,沾着一点点没舔干净的果酱。
味觉中传来草莓酱甜腻腻的味道,劣质的香精色素参杂在一起让人忍不住作呕。
像是掉在草莓汁里的破抹布。
文茜这样想着。
沾满了厨余、用来擦拭桌子表面的油渍,肮脏破旧的抹布。
文茜却感到自己在一口口吞掉这些东西,明明那么令人作呕,但胃里却传来饥饿的吞食感。
她然后继续看着少女把吐司塞进嘴巴里,吃的只剩下吐司边之后,甚至连那些边她也要用手指捏着它们捅进瓶子里,搅出一坨果酱。整个过程很暴力、很血/腥,像是在看少女吞噬一个果酱星球,或者换个重口味一点的幽默说法:我感觉她就像在吃我的肠子。
/“喂!你能不能别像一个没吃过饭的流浪汉一样!”/
文茜对少女说。
她至今都不知道少女叫什么名字。问起名字时,少女的眉毛挑了挑,在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11岁稚嫩的脸庞上勾勒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说不上来的怪异,却又被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她说,“我就是你啊,文茜。”
我就是你啊。
文茜看着少女一张一合瑰粉色的唇瓣,毒蛇吐出猩红的信子,一点点的将猎物吞食。
文茜吓了一跳,再也没有问起这个问题。
“抱歉。”少女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两只手手指交叉,胳膊举在头顶。小臂上的伤疤在日光下闪着微光,阳光坠落在头顶,穿越肌肤一直向里,照见了那道恐怖狰狞的疤痕。
少女仰头看向手臂内侧的疤痕,小臂被伸展成一种不舒适的位置。那个伤疤愈合得很好,从令人恼怒的红色变为肉体的粉色。过段时间,它会变白。参差不齐,不平整,但会是白色。
葱白的指尖顺着疤痕轻轻划过,少女想。真是有趣。
真是有趣。
原本应该死去的灵魂重生到了这一个世界,和一个11岁的小学生寄生在同一具身体里。是幸运呢还是灾厄?
死而复生的幸运——带来了地狱的魔鬼,让撒旦降临于此。
/“喂!今天可是要上学的!”/文茜对神情恹恹的少女开口提醒。她实在不喜欢这个和她共用一具身体的人。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只能说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反应。
敏锐地直觉告诉自己,宛若和自己双生的少女的危险是这个世界所承载不了的。
“不用了,妈妈已经和老师请过假了。”
妈妈。
少女咀嚼着这个词眼,眼里满是玩味的笑意,像是一个新鲜的玩具。
/喂!/耳边又传来了文茜有些傲娇的小女孩别扭的声音。/今天不上学.......你打算用我的身体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自己的举动给吓到了。文茜瞪大了双眼,看着少女熟练的从母亲化妆柜上翻出几只唇釉,对着镜子画了上去。
“显而易见,”少女漫不经心地看着镜子中的因画上了妆容显得不伦不类的女孩,用手指拨弄了一下两鬓的碎发,她冲自己露出了一个属于这个年纪小女孩狡猾的笑容。
“不用上学,当然是去找点乐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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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茜和女主共用一个身体,女主谁什么身份看过的人应该很好猜吧。
原剧中文茜说话用//
代表女主的文茜名字都用【】来表示,好区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