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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1:塞伯坦战机会梦见电子红线吗

变形金刚mop:短篇小说合集

01.

奥利安有一根只有他才能看见的红线。

红线不是实体,更像是一道长长的,浅浅的光线,从他的火种中悄然诞生,延伸去不知名的远方。

它偶尔出现,强硬地占据了奥利安大部分的注意力,有时又兀自失踪不见,着实让奥利安伤心好一阵。后来奥利安意识到,红线会在特定的时间段出现,并不会消失。

他放下芯来。

再一次看见它出现,还是幼生体的奥利安好奇地拽了一拽,红线顺着他指尖的力度抖了抖,却没有太大的动静。

看来红线的另一端离他很远很远。

奥利安眨了眨光学镜。

小奥利安的光学镜是透亮的蓝,他认真地注视着,好奇之余,更多的是喜欢。红线将他与另一个陌生的火种链接在一起,独一份的惊喜让奥利安的欢喜一日重过一日,他开始期待,开始幻想红线另一端的火种会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他如此笃定另一端就是火种呢?奥利安不知道,他就是相信,仿佛天生注定一般。

然而这一份期待贯穿了他的整个成长经历,从幼生体到成年,却没能在他走出大学校门,走进工作岗位后继续停留下来。

红线不见了,很久没有再出现了。但是奥利安也没有时间在意。

塞伯坦高层政府的腐败,官员位高权重却无作为,日益激烈的等级分化,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向奥利安倾诉着被掩盖的真相。处理的数据档案越多,奥利安心中的痛苦就更多一分。

奥利安一次又一次颤抖着手,关闭一个又一个被轻描淡写翻篇略过的一生。

他痛苦地闭上了蓄满眼泪的光学镜。

每个人都高呼着塞伯坦万岁,每个人都刻意忽略着塞伯坦荣光之下的残喘。

她正在一步一步走向下坡路,走向无可挽回的深渊。

残忍的真相占据着奥利安的脑模块,他早已无芯于其他。无数次登上铁堡的天台,俯视整个塞伯坦。光与热,繁华与高贵组成的他的家乡,他的故土,这宇宙中最闪耀的存在,阴影之下是难以掩盖的伤痕。

我该怎么救你。光学镜暗淡,奥利安不止一次无声的询问,落在芯上却振聋发聩。

02.

本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一天,奥利安的火种突然像是被紧紧捆住一般,激烈而躁动地跳动。他消失已久的红线重新出现了,紧紧依附在他的火种之上,随着火种轻轻跃动。原来的红线像幼生体们用彩笔画在地上的恶作剧般,松松垮垮地耷拉着。这一天却是紧紧绷着,引导着他。

于是在这平常的一天里,奥利安见到了他红线另一端的,贯穿了他整个幼生体阶段的,日思夜想的火种。

角斗士在阳光下的光学镜像他的演讲一样振奋人心。他振臂高呼,将自己的思想传送给每一个聆听的火种。奥利安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蓬勃的希望和一往无前的勇气,也看到了从自己火种中诞生的红线的尽头,是角斗士胸甲中燃烧着的明亮的火种。

两颗火种以同样的频率振动着,命运的红线此刻深深缠绕这百万分之一的概率,紧紧锁住这无与伦比的缘分。

角斗士的目光飘摇而来,他的光学镜是洗净的天空广阔的蓝,奥利安堪堪跌入其中,竟有些沉浸。

后来的一切进行的顺其自然,相识,相知。他们拥有共同崇高的理想,他们拥有同样远大的抱负,他们志趣相投,他们惺惺相惜。一切苦闷与压抑在这一刻有了发泄的出口,理想相撞碰出绚烂的火花,两颗火种紧紧靠拢,芯中的共鸣震耳欲聋。

奥利安无比珍惜火种红线为他带来的这来之不易的奇迹。他与震天威无话不谈,从理想抱负谈到诗词歌赋,从哲学谈到娱乐,再到最后的生活琐事。越深入了解震天威,他就越为他着迷。奥利安由衷的感谢普莱姆斯的恩赐,他胸前的红线也散发着阵阵微光,将他的芯情淋漓尽致的展现。

数次交谈中,奥利安发现震天威比他更有见解,他总会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角斗士高谈阔论。震天威的角度是奥利安不曾想到的,塞伯坦的种姓制度严格,奥利安无法彻底了解到低种姓的疾苦,只能在机械的数据中找到只言片语的描述。而在这里,在震天威前,他再一次看到了抛却虚假外壳,被完整剥开的塞伯坦。

震天威于他而言已经不只是挚友,更是一位称职的导师,是他炙热理想的引航者,同行者,是他想要一直站其身侧的人。

你看啊,理想在他的光学镜中闪闪发亮。奥利安想,我认同你,我认同你的思想,如果可以,我愿追随你,一起完成共同的愿望。

奥利安的面甲上笑容不曾落幕,光学镜中满是他的身影。自火种中延伸的红线链接着彼此,炙热滚烫。

他们相伴着走过无数日夜。他们一同走过闹市,也走过无人区。他们看过纸醉金迷,也看过穷困潦倒。他们听过议员吹嘘的美好未来,也听过贫民区因生活而痛苦的哽咽。他们用脚丈量塞伯坦的每一寸土地,切身体会每一种疾苦,期盼着能为他们多做些,再多做些,来改善这个局面。

迫切想要做出改变的芯在此刻高悬于头顶,破土而出的理想在现实的浇灌下一柱擎天。

再一次登上铁堡的天台,群星已傲然立于天幕之间。他们并肩立于栏杆旁,听晚风呼啸而过。无言,却有什么破土而出。

震天威轻轻碰上奥利安的手,在奥利安反应过来前紧紧握住。奥利安的面甲因惊讶而发烫,一时间忘了挣扎。

震天威将奥利安的手放在他的火种舱前,奥利安惊讶之余,真切地感受到了震天威火种跳动的频率,与自己胸甲之下剧烈跳动的火种趋于相同。

他们之间的红线那般艳丽鲜活,仿佛两颗火种穿过厚重的胸甲紧紧拥抱着彼此,不曾放开。它莹莹发光,此刻,有什么冲破了桎梏,野蛮生长,奥利安竟觉得中央处理器罕见的有了延迟。

“Orion,我们拥有相同频率的火种,我们拥有同样崇高的理想,我们都希望改变塞博坦的现状。

“追随我吧,我们一起来推翻这一切,一起来建立一个全新的塞伯坦。

“没有歧视,没有暴政,有的只是平等和公正。

“没有腐败,没有衰亡,有的只是进步和荣光。”

角斗士的目光是淬炼的坚定,奥利安深深地看着他,想把他永远地刻在记忆模块中。苦难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印记,却依然没能挫灭他的意志。他本就是傲日一轮,又怎会被浮云磨灭了辉光。

此刻骄阳入秋,用他最温柔的暖光注视着奥利安。

他斟酌着开口,又好像练习了无数遍。

无法压抑的情感从情感模块中涌出,迅速攻城略地,待奥利安发觉时,情感模块已经彻底燃烧,在震天威将他紧紧环抱时彻底燎原。奥利安环住角斗士宽阔的后背,唇角间笑容荡漾。他回已角斗士自己最大的怀抱,共鸣达到峰顶。

红线浅浅萦绕在他们身边,柔和的微光倒映于他们眼底,携手星光点缀深藏其中的温柔,任由晚风吟唱他们的故事,邀请繁星见证这两情相悦。

03

威震天从小就发现只有自己拥有一根从火种延伸出来,绵延至远方的红线。

这条红线固执地挂在他的火种上。他好奇过,厌烦过,也想把它扯断过,因为这一定影响了他本就乏味的生活。就在他马上要扯断的瞬间,他的火种传来窒息的疼痛,逼迫他放了手。

奇怪。他芯想,放过了这小小红线。

但在而后的那么多年里,他又无数次庆幸过。

在一切复杂情感剥开舍去以后,他与擎天柱的联系竟只剩下这一条单薄红线苦苦支撑。

他漫长到几乎没有尽头的生命之中,难忘的画面有太多太多。但威震天不得不承认,遇到奥利安的那天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他想牢牢抓在手里的,不愿放弃的,只想深深刻在脑模块中的,回味一生的记忆。

看台之下人头攒动,他慷慨激昂,向着塞伯坦展示他理想的乌托邦。一双双光学镜冲他而来,有崇拜,有质疑,有冷漠,除却多而复杂的眼光,唯有一双光学镜那般澄澈明亮,仿佛蕴含着他所见过最至真至纯的矿石。与他对视那一瞬间,他的红线爆发出了他从未见过的生机,像是跳动的火焰,星火四起,燃烧了他与他之间的距离,一瞬间点亮了威震天的整个世界。

记忆中他满心满眼都是奥利安,后者也同样如此。那个时候,威震天能在奥利安眼睛里看到完整的,闪闪发亮的自己。奥利安是他灰暗生命中闯入的一缕微光,是他贫瘠土地上破土而出的新希望。

于是他不管不顾地想要将这来之不易的赐予他的奇迹紧紧抓在手里。

以至于最后分道扬镳后,奥利安仍常常入他梦中,坐在高台之上,紧握着他的手,闭着眼絮絮叨叨的和他讲话。他嘴角轻扬,天光云影之下,他是坠入他世界的星光。无数个夜间他们紧靠在一起,有时他会抱着奥利安的腰肢,感受奥利安在他头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他与记忆中的模样无差,充满了威震天怀念的一切。塞伯坦的阳光平等的照耀着每一个人,而那时,他的光只照耀他一人。

那太过于美好了。

一如塞伯坦陨落之前。

如今那双光学镜不再只余澄澈,取而代之的是来自于历代领袖览尽众生,通晓古今的沉稳与睿智。他眉眼之间也不复从前般纯真,已经被刻上了岁月的伤痕。

他成了塞伯坦最后的神。

神,多么伟大的字眼。他属于所有人,为所有人发光发热,为所有人奉献一生。他的芯尖上占满了的是所有的火种,他的光学镜里盛满了的是整个塞伯坦。

他平等地深爱着每一个火种。却唯独丢失了藏在光学镜中的只为他一人绽放的光芒。

威震天眯了眯猩红的光学镜,望着他此生仇敌的全息影像咬牙切齿。

对方的面甲之下是几度入他梦境熟悉到令他梦魇的脸,过去与现在重合在一起,爱与恨交织,碰撞以后只剩下一地废墟。

曾经也亲密到火种相融,十指相扣,同床共枕;如今他们仇视到兵刃相接,怒目相视,唯愿将对方终结于自己的刀刃之下。

恨吗?怎么不恨,恨到无时无刻不想熄灭他的火种。

爱吗?怎么不爱,爱到四百万多年来只想与他一人。

他疯狂地恨着,恨着擎天柱与他分道扬镳,阻止他实现他的伟大霸业。他又扭曲地爱着,爱着擎天柱的恨只对他一人如此,他必定会在擎天柱的一生中占据绝大部分。

复杂的情感杂草丛生,威震天芯生烦躁,沉默地坐在他的王座之上。全息影像中的他的宿敌,一如四百万年前那般,只是眉眼之间已不复从前。

全息影像闪动,带着威震天的思绪也摇摆不定,一时间他竟没能分清影像里的到底是谁。

奥利安?还是擎天柱?

他承认,他有些疯魔了,莫非是被擎天柱一拳打伤了脑模块?

威震天嗤笑一声,挥手驱散了全息影像。

无论是谁,都选择与他背道而驰,背叛了他。

失去了唯一的光芒,指挥室陷入黑暗,唯有一双光学镜红得滴血。

威震天想到了他的红线,将他与擎天柱牢牢绑住的红线,能证明他与他之间过去存在的红线。

它已经失去踪迹很久了,从奥利安接受了领导模块,成为擎天柱,与他分道扬镳的那天起,一切都变了。甚至连这根象征他们过去的红线也离他而去。

擎天柱也在离他而去,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沉默,远离,背叛,战争。

威震天的光学镜猛然睁得浑圆,发生器不断发出愤怒的低吼,烦躁,震怒,众多情绪纷繁缠绕,尖锐的指甲暴躁地在金属王座上划过痕迹,扭曲深刻,一如他现在狂跳的火种。

他凭什么,凭什么离开我?!

他本该追随于我!他答应我的!

威震天眉甲紧皱,血红的光学镜中盛满了疯狂与杀意,他看向远方。

不论开始与结局如何,擎天柱都必须,也只能是他的。

没有人能从他身边抢走他。过去不行,现在不行,未来也不行。

即便是死,也只能是他亲手熄灭他的火种。

威震天突然又笑了,面目狰狞。

04

擎天柱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只有他和他的宿敌知道的秘密,一个谁也不能说的秘密。

他并非孤身一人,他拥有一位伴侣。

他与他的伴侣火种同频,灵魂共鸣,他深爱着他的伴侣,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也将贯穿整个未来。

他与他的伴侣火种融合,完成了塞伯坦上对情感模块的最高礼赞,从此往后,他和他共享着机体的一切,共同拥有彼此的未来。

命运的红线紧紧缠绕着他与他的伴侣,即使有时红线会兀自失去了踪影,但是它从未消失。

就像擎天柱对伴侣的感情。

擎天柱深深地置换了一次气体,记忆存储单元中不受控制的回忆来到了被他藏在最深处的关于他们的过去,一瞬之间,他竟瑟缩了起来。

擎天柱沉默下来,有些痛苦地关闭了光学镜。

四百万年,对即使是拥有漫长生命的TF来说,也足够久了。而战争贯穿了这悠久时间的始终,过滤了对错挣扎,剩下苦苦挣扎的只有绝望与死亡。擎天柱目睹过一个个火种在他或威震天的手中熄灭,能量液飞溅,机体碎裂,被随意丢弃于脚边,生命在此刻竟失去了衡量的价值。

战争从他们身边夺走了太多,家庭,亲友,甚至是他们的星球。每一个名字,每一颗炙热鲜活的火种,都全部扎根在擎天柱的芯里,莹蓝如灵魂般透彻的火种之花开满了每个角落。

这段旅程太过于痛苦漫长。回过头去,记忆的脚步拖拽着数年不能放弃的执着,沉重的双肩扛起了无数不可遗忘的亡灵。

他企图以这种方式祭奠。

他们有人献身于理想,有人长眠于伤势病痛,有人瞑目于不甘的屈辱,有人没能等来期许的明天。

他们都是为了一个未来,一个没有战争的未来,一个幼生体能肆意欢笑的未来。

一个塞伯坦能在宇宙中重现闪耀光芒的未来。

擎天柱的火种在来回撕扯的回忆中猛烈地跳动着,他低垂目光,抚上火种舱。泛着晶蓝圣光的领导模块下,是一颗红蓝相交的火种。它轻轻摇晃着身躯,它的内里透出淡淡的银紫。

那是擎天柱的火种,那是与威震天进行融合过的火种。有时会有一根微光般的红线从里面延伸出来,链接着远方的另一个与他息息相关的TF。

他的红线已经不见许久了。

一如他与威震天,针锋相对的表层之下是如覆薄冰的情感,脆弱,不堪,却又韧如野草,即使再凶狠的烈焰,也没能让它烬燃。

他的红线从未断过,固执地链接着两个人。他们之间的命运,错综复杂的纠缠在一起,再也理不开了。一切走到了这个地步,也说不出到底谁对谁错。

你看啊,他们之间就是这么矛盾。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最熟悉彼此的人,又是世界上最希望对方去见普莱姆斯的人。他们热切地想拥抱对方,又期盼着将对方斩于利刃之下。

擎天柱有时会盯着红线延伸的尽头看,一直看。

时间抹杀了一条条生命,抹杀了一个个来不及飞出去的理想,抹杀了一句句没能说出口的话。

四百万年,足够杀/死奥利安和震天威了。

擎天柱不语,只是感受着火种的跳动,仿佛这样才能提醒自己还活着。

他的光学镜像极了临终的火种源,柔和,脆弱,向死而生般奉献出自己高高捧起的最后一份生命,却又浸满了无可奈何的悲伤。

擎天柱会在所有人都休息了的时间里独自一人来到山顶上看星星。

很幼稚吧?他苦笑。但过了这么久,竟也成了他的一个习惯。

擎天柱小心翼翼地抬头,想要找一找让他魂牵梦萦的那一颗。他想要的不多,只要一点点光就好,这样他就有信心和勇气继续走下去。可是他找了很多次都找不到,聚光点茫然地摇摆,得到残忍的固定答案后,他挫败地放弃。

地球上的夜风对擎天柱而言本没有什么影响,但是现在他浑身上下连同火种都只觉得冰凉。

此刻,名为孤独与无助的情感彻底贯穿了他的机体。

战争锤炼了他的心智,教会了他如何抉择,在时间的长河中投入一个又一个希望的浮木,却又尽数吞没了它。

擎天柱茫然地环顾四周,像个做错事的幼生体一样无措地垂下了头雕。

领袖的私人时间屈指可数,领袖的颓废时间更是少得可怜。最高司令官的精气神影响的是整个博派的心态,他必须时刻保持在一个积极的水准上,来稳定军心。

他是擎天柱,他是博派的擎天柱,他不能让为他,为整个博派而战的兄弟姐妹们感受到任何的负面情绪。

战争夺走了他们的一切,他不能再夺走他能给予他们的最后的东西。

那如微尘的,浅薄的希望。

即使他已经悲伤到不能自已,痛苦到每置换一口气火种都如熄灭般疼痛。

可是为什么,都这么痛了,他还是狠不下心来。

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他可以一枪打爆威震天的头雕,可以一刀捅穿他的火种舱。威震天亦然,他可以将他的领导模块从胸舱中扯出来,可以将他的尸首撕裂向霸天虎示众。

可是为什么,他们都放任对方一次又一次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

他们在眷恋什么?

是眷恋四百万年前共同为理想献身的时光?还是眷恋那个根本不可能回来的人?

擎天柱远眺,他的光学镜似乎透过了过去和未来。

可这已经全部过去了。擎天柱喃喃自语,夹杂着无关风月的叹息。

从领导模块将他从奥利安变为擎天柱,一切都已经是过去了。再眷恋也无法拼凑已经碎裂的过去,也无法弥补已经埋葬的遗恨。

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条太深太深的沟壑,生与死,始与终,对抗与和解,仇恨与宽恕,都要比他们简单的执着有分量多了。

你说他爱吗?他爱啊。他沉默地爱着那位君王,沉默地期盼着他能迷途知返。即使现实一次又一次给予他沉默的爱以重击,一次又一次地打碎他本不该有的奢望,他也从未放弃爱他。

如果他能回头,如果他愿回头,他永远都会站在原地,永远都在。

你说他恨吗?他恨啊。他恨他亲手熄灭的那么多同胞的火种,恨他让所有同胞流离失所,恨他夺走了母星的最后希望,恨他一意孤行就这样抛弃了他们曾经的理想。

但说实在的,其实也不恨他。当初不仅仅因为威震天的一意孤行,更有他的一份冲动,战争也是他和威震天打起来的,母星的破败也有他的参与,他也熄灭了太多同胞的火种,任何毁灭都有他的一份。

他一次一次地担负起所有人的希冀,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了所有人的希冀。

他最恨的,其实是没能阻止的,没能承担的,没能守护的,他自己。

擎天柱低下头雕,看着张开的双手,遍布伤痕。这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图书管理员单薄的手掌了,这是一双穷途末路的领袖的手。

陈旧的伤痕无法复原,时间的洪流川流不息,就算情感止步不前,他再也变不回那个单纯的奥利安了。

曾经这双手只是简单处理数据,整理一册册历史,或是在下班途中拿着一朵朵顺手买回家的蓝晶花;而现在这双手要谨慎规划博派未来,挥别血泪纵横的过去,要去熄灭一个个本应鲜活跳动的火种。

他似乎看到了流尽每个甲缝的能量液,一个个机体在他怀中逐渐失去生命的颜色的友人们,和被他捏碎消散的火种碎片。

火种传来窒息的疼痛,他的红线竟重新出现了。它紧紧地攀附住擎天柱的火种,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命运般,攀住了最后求生的浮木。

擎天柱用手捂住了面甲,尽管光学镜被铺天盖地的情感和回忆淹没,但理智仍然顶天立地,没什么能撼动它分毫。

他始终记得救护车对他的控诉。

“Optimus,作为一个强大的战士,你太优柔寡断了!”

是的。是的。

他太愚笨了,看不到这一遍又一遍重现的历史,参不透这一次又一次偏转的因果。从走入他抉择的第一个分岔路口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所有出现的后果,都是他应得的代价。他没有资格悲伤,没有资格痛苦,没有资格孤独,更没有资格无助,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在那么多他熟悉亲密的火种熄灭以后,在母星不再闪耀以后。

在战争踏碎了一切妄想以后。

擎天柱再度抬起头雕,轻轻盯着火种舱,光学镜中是化不开的悲伤。

再多的期待和幻想,也难抵得过刻在命运的伤痕了。他太痛了。

他与他,终究是要殊途难归了。

擎天柱单手轻轻捧起这根单薄红线,轻轻触碰嘴角,以此告别,另一只手银光乍现。

天边似有流星划过,留下短短一道绚丽尾迹后,匆匆消失不见。

再见。兄弟。

再不,相见。

他轻声告别。

05

“Optimus!!”

检测到了擎天柱的火种信号,威震天怒吼着从天而降,在一瞬间内完成了变形,狠狠地砸落在擎天柱机体之上。

他们从山顶坠下,两具庞大的机体砸落在地上制造出不小的动静,火星四溅,尘土四散飞扬,碎石滚滚,威震天将擎天柱死死压在身下。

他怒目圆睁,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不断冲着擎天柱嘶吼,锋利的指甲在擎天柱的机体上划出了数道可怖的伤痕。

威震天一手死死地将擎天柱的肩甲按在岩壁上,一手紧紧掐着擎天柱的下颚甲,逼迫领袖直视他的光学镜。

他此刻毫无理智可言,疯狂与暴怒占领了逻辑模块,火种剧烈地跳动燃烧,光学镜中是从未有过的狠戾。

他甚至动了杀心。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威震天不断迫近,几乎要和擎天柱的面甲碰在一起。他的光学镜中除了满得要溢出的狂怒,刺目的猩红似火一般燃烧,其中还有一个满满当当的擎天柱。

他几乎是从发生器中挤出了这来自地狱的质问,然而身下的领袖却无动于衷。

然而从一开始,擎天柱就没有挣扎过,他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生气,成为了一个死物,任由威震天庞大的身躯笼罩在他身上。

他的光学镜暗淡,失去了往日的光辉,面罩死死地扣在他的脸上,维持着威震天把他撞下山崖落地后的姿势坐着,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弥漫着颓废。

他右手的短刀形态还未解除,无力地垂在一旁,满是斑驳。

威震天瞪大了光学镜,里面满是不可置信。

一条失去光芒的暗红色光线从他火种里延伸出来,它不再明亮,不再生机,孱弱地挂在擎天柱的机体上。

红线的另一端尽头,已经不再是威震天的火种,威震天感受不到另一端来自他火种伴侣的心跳。

它断了。

它断了,被呵护他几百万年的主人亲手斩断了。

擎天柱斩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斩断了他们再无法一同回溯的过去,也斩断了再无法一同跨入的未来。

威震天手握成拳,指甲捏得咔咔作响,高高抬起对准了领袖的面罩,擎天柱心甘情愿地闭上了光学镜。

一声重响,记忆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擎天柱睁眼,暴君的拳头砸在了他头雕旁的岩壁上。他的拳头深深地嵌入岩壁之中,碎石与灰尘从数条可怖的裂痕中掉落,纷飞,不断拍打着擎天柱的面甲。

诡异的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风声从他们紧贴的机体缝隙间呼啸而过,带走了他们四百万年刻意制造的所有隔阂。

擎天柱撇过头,不去看这双他对视了数万年的眼睛,不去看蔓延在这双眼睛中他熟悉又不敢相信的铺天盖地的情感,不去看他那不加粉饰的张牙舞爪的质问。

他的光学镜中燃烧着烈焰,几乎要把擎天柱焚烧殆尽。

他知道,那双眼睛里的他满脸都写着逃避,任谁都看得出来。

两颗火种在四百万年间第一次靠得这么近,它们迫不及待地产生共鸣,链接,期待着自己的主人靠得近些,再近些,再来一次它们渴望已久的融合,再次拥抱彼此。

它们太过于雀跃,以至于它们的主人有些气喘吁吁。

即使威震天和擎天柱再嘴硬,他们的火种在遇到另一个已融合的对象时所爆发出的眷恋,不舍,思念,都是最诚实,最震耳欲聋的。他们谁也离不开谁,谁也放不下谁。

他们就是世间最契合的灵魂,不可否认。

威震天执着地盯着身下的领袖,近乎疯魔地等待着他的回复。领袖保持着他最后的姿态,再一次选择了沉默。

沉默,再一次。

一如四百万年前的决裂。

他们最后以奥利安和震天威的身份见面,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见就只是敌人。威震天以为他至少会说着什么,只要他再说着什么,他都愿意再多等待一分。

至少说一声再见吧,兄弟。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芯声,贯彻始终。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沉默着,沉默着用他那双该死的光学镜看他,那时候擎天柱的光学镜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未被领导模块载入历代古神的呓语。他刻意忽略了那双光学镜背后的莫大的痛苦,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沉默着,然后转身离开,步入了另一个与他完全相反的世界。

威震天勃然大怒。

沉默!又是沉默!他根本就是在逃避问题,逃避现实,逃避他!四百万年前是,四百万年后仍然是。以前他放弃了他,如今他放弃了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

他的第一选项,永远是放弃他。

火种传来熟悉的痛,威震天恍惚起来,那一晚再未言语,沉默地望着他的奥利安仿佛又出现在他身前,与此刻的他重合在一起。

火种中肆意妄为的恨和怒火与四百万年前那晚被抛弃,被背叛的情感撞击,融合,膨胀,无限放大,顷刻之间星火燎原。

威震天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的散热系统高声轰鸣,白汽不断地从他唇齿间溢出。弥漫的白汽覆盖了他的光镜,却遮挡不住那刺目的猩红。他抽出嵌入岩壁的手,尖锐的指甲迅速抓向擎天柱的面罩,擎天柱的面甲被误伤,擦出的火星与莹蓝的能量液在黑夜中尤为显眼。

擎天柱终于意识到压在他身上的暴君想要干什么了,他迟钝地反抗,慌乱从他面甲上闪过。但是太迟了,他已经被暴君死死地钳制在了他的身下。

剧痛突袭了他的处理器中枢,来不及做出反应,他的面罩已经被暴君残忍地撕开,捏碎,抛弃,闪着可怜的火花宣告了它的报废。来不及痛呼,他努力挣扎着想要推开身上的机体,随后他悲哀地发现,他的手脚被擒住,他彻底动不了了。

面罩之下,是擎天柱被普神偏爱的过分精致的脸庞,原本盛满了坚毅与平和的光学镜此刻却有些许迷茫在其中荡漾,是威震天不曾观赏过的好光景。

“Mage……”暴君的名字还未唤出,名字的主人已经强硬地搬正他的头雕。

一瞬间擎天柱瞪大了他的光学镜,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威震天的獠牙像开刃的刀,狠狠撞向他的颈部,施虐般地啃咬着他的管线。单薄的管线被撕扯,割裂,流淌在其中的莹蓝能量液顷刻间喷涌而出,斑驳了领袖的上半身,甚至沾染了暴君的半边面甲。莹蓝与猩红的搭配在夜色中意外的契合,擎天柱闷哼一声,却未言语。威震天俯在他的颈边,撕咬,研磨,他的脉搏,他的血液流动,此刻威震天都了如指掌。威震天叼着擎天柱的管线看他,眼底的愤怒中夹杂着不加修饰的挑衅。这一幕像极了情人间缠绵之时低语暗诉情话,语调间却又浸满了仇恨与血腥。一时间擎天柱竟恍惚起来。

暴君并未施舍他失神的时间,他的头雕突然撞上来,面甲贴着面甲,光学镜内只看得到对方的眼睛。

擎天柱与威震天眼中的自己对视,他甚至能听到威震天爆裂燃烧的火种的声音。

暴君恶狠狠地亲吻上了他的嘴唇。

如果这算得上是亲吻的话。威震天发疯似地啃咬着他,连同沉沉望着他的光学镜都变得深沉起来,血红的光像是催命的音符。领袖的唇角被咬破,能量液混着电解液掉落,拉出暧昧的弧度。威震天的利爪强硬地擎住擎天柱的下颚甲,限制他的所有行动。湿热的金属舌挤进来,碰撞,交缠。威震天满意地看着擎天柱骤然睁大的光学镜,恶趣味地细细描摹,他的光镜中是抛弃了理智的癫狂。

此刻,他在他的光学镜中看到了属于他的奥利安的无措。

威震天无视擎天柱的挣扎,他沉浸在他的领袖那双光学镜中深埋的过去里,无法自拔。他一遍又一遍攻城略地,直至领袖放弃挣扎,眼神逐渐柔软,开始慢慢回应他,回应这个带着能量液的凶狠的亲吻。

威震天挑眉,放开了领袖的下颚甲,转而扶住了他的头雕,加深了这最后的一个吻。他有意无意地摩挲,一瞬间仿佛时间倒转,他们还是高台之上共同期许明天的震天威和奥利安。

可今夜过后呢?短暂的坦诚过后呢?

他们仍旧不共戴天。

理智回归脑模块,威震天敛去所有震天威脆弱的情感,仍然变回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君王。

威震天放开了可怜的领袖,将嘴唇染上的领袖的血液舔舐干净。他居高临下,用看所有物的目光将他宿敌的每一寸机体都刻入光镜。最后,他的目光停在领袖的胸甲前。

一条即将失去生机的红色光线。

擎天柱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珍爱了半辈子的红线脆弱地向着亲手将它斩断的拥有者无声的控诉。擎天柱目光黯淡,他挣扎出一只手,自欺欺人般想要在暴君眼皮子底下藏起它。

他妄想以此来藏起他们的过去,就像他妄想着,斩断它就能斩断他们之间无法以言语概括的一切一样。

愚不可及。

暴君的眉甲自从见了他的领袖后从未舒展开来,他紧盯着擎天柱自欺欺人的小动作,怒极反笑。

威震天粗暴地打断了擎天柱的动作,甩开他的手,扯过他胸前已经快要失去光芒的脆弱的线。红线尽头连接着擎天柱火种,强硬的撕扯拽着火种摇晃,擎天柱吃痛地弓起机体。威震天将擎天柱痛苦尽收眼底,他紧紧地将红线攥在手心,紧紧地攥住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

“你想以这种方式摆脱我?”

他目光如刃,一寸一寸地对着擎天柱的机体处以极刑。

“看着,Prime,给我好好看着。”

他刻意忽略了擎天柱光镜中的质疑与阻止,在他无声的抗议中,扯过自己胸前的红线,无视火种的疼痛,将它们重新绑在了一起,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威震天当着擎天柱的面将红线系为死结。

他扬起胜利者的笑容,这一瞬间,擎天柱捕捉到了一丝震天威的影子。

炙热,张扬,骄傲,一双光学镜中满是他的模样。

红线的重新连接让双方的机体都重新感受到了强烈的情感碰撞,威震天汹涌澎湃的情感铺天盖地地袭来,像锈海的浪潮,像肆虐宇宙的风暴,将擎天柱尽数吞没其中;擎天柱隐忍却格外绵长的情感如徐徐微风,同柔和日光,轻抚过机体,温柔地将威震天包裹其中,抚慰,拥抱,等回过神来便再也无法离开。

而后威震天拎起重新散发微光的红线,陈列在擎天柱面前,像大获全胜的角斗士向着看台上的看客们炫耀自己的胜利。他故意轻轻舔舐擎天柱的接收器,感受擎天柱机体敏感的颤抖,声音却是像极了浸了蜜糖的毒刀。

"永远别想,摆脱我。

"我会永生永世纠缠你。

"直至星系消融,直至火种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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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想离开我。”

“Prime……”

威震天低沉地呢喃,将他一生的宿敌紧紧扣入怀中。

夜色渐深,恶魔若隐若现的低语伴随血光悄悄萦绕,机体随着尾音的辗转暧昧逐渐升温。

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想。

擎天柱闭上了眼睛。

他默许了威震天的所有行为。

此刻,他也是孤注一掷的疯子。

风自山谷呼啸而过,带走了匿于夜色的浅浅低吟。

*****

天边隐约开始褪去浓黑的幕布,逐渐有亮色光芒融化了漫天星辰。威震天躺在擎天柱微曲的银白腿甲上,头雕靠在他的胸甲旁,火种跳动的声音格外悦耳。他的双臂紧紧环抱住擎天柱的腰,即是已经处于下线状态,威震天仍不肯松手。

擎天柱的一只臂甲支撑着靠在他身上的威震天,另一只手抱着他庞大的身躯。

火种融合带来的余韵仍在胸腔荡漾,擎天柱无法忽略此刻包裹住他整个火种的,熟悉到让他放下一切顾虑的安全感。

而暴君也终于卸下了他所有的防备,他安安静静地躺在擎天柱的怀里。

擎天柱还未睡去,他没有去看躺在他怀中的毫无防备的宿敌,他只是定定地直视前方,光镜中盛得是古井无波。

他的光学镜在即将破晓的天色下闪着微弱的光,他的眼底,是另一个未破晓的黎明。

他轻轻抚摸着怀中进入睡梦的暴君的头雕,正如四百万面年前那般,一下又一下,轻柔,摩挲,带着过去的温度。

在触碰的瞬间,沉重的回忆接踵而至,下定的决心竟又被本该抹杀殆尽的情感左右。

擎天柱的手颤抖着停下来。

他苦笑。

其实他都明白的,这就是徒劳。

他们连灵魂都已交融,早已将对方的火种融入生命,又岂是一朝一夕间就能割舍的。

四百万年,除了执念是组成他一生中永恒的定量,余下的,也就只剩一个他了。

威震天,威震天。

擎天柱低声呢喃。

这个贯穿了他半辈子,越过滚烫星海,燃尽无穷光阴仍无法放下的名字。

太沉重了,沉重到无论多少次的呼唤,灵魂仍旧震颤。

我如何割舍?我怎能割舍?

我无法原谅,亦无法遗忘。

肩上背负着我必须背负的责任,却还留恋着他看我的眼神。

我恨着,又贪恋着。我拿起,却放不下。

一切因我而起,我是罪孽最深重之人。

我是如此的卑劣。

擎天柱抬头,紧抿双唇,看向那即将破晓的天空,光学镜中碎光浮动。

普莱姆斯在上,就将一切苦难都降临于我身上吧,我愿以此来宽恕我的罪孽,救赎我痛苦的一切。

威震天似乎处于半梦半醒间,他能感受到来自他火种伴侣安抚性的抚摸。

在擎天柱的火种震颤中入眠,熟悉的频率与他的火种同步,一下一下安定他浮躁的芯。只有他,唯有他,能抚平了他的暴虐,能缓解他的压抑。威震天感受到了四百多万年来的第一次安芯。

在拥抱到这个他放在芯尖上数万年的TF后,无论是恨还是爱,都在迅速交缠,翻滚,汇入无法掩盖的贪心与思念,融合成无法忽视的眷恋。

没有对立,没有仇视,没有兵戎相见,有的只是眷恋着你的我,和拥抱着我的你。

无关时空轮转,无关是非对错,抛开一切顾虑,他此刻只想紧紧拥抱住他的挚爱。

重链的红线慢慢重现汩汩生机。

威震天抱紧了擎天柱。

火种传来一阵颤抖,连带着他怀中机体的轻微僵硬。随后他紧抱的机体软下腰,威震天能感觉到擎天柱的手抱住他的头雕,将他靠近了他的胸口,他的听觉传感器敏锐地捕捉到了擎天柱愈发强劲的火种跃动。

擎天柱永远都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为他沉沦的魔力,谁都无法抵挡。

而他是最沉沦的一个。

愈发挣扎,陷得愈深,愈快,直至无法逃脱。

他的脑模块越发混沌,倦意袭击了中央处理器。

彻底下线前,他感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他面甲之上。

竟如此滚烫。

***************

他轻声呢喃,不知是说予谁听,随后似有一声破碎的叹息融于风月之中。

今夜过后,一切不该有的脆弱都将被彻底掩埋。

我们仍旧不共戴天。

06

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卷土重来的宇宙大帝被彻底关押,四百万年的战争走向终点,沉寂万年的塞伯坦终于要迎来新生。

真正意义上的解脱的笑容重新绽放在所有人的面甲上,湖蓝的光学镜中第一次被光芒照入了眼底,浴火重生的希望在此沐浴着光芒生根发芽。

擎天柱所期盼的一切都已经实现了。

除了……

他的光镜氤氲着光,厚重的思绪不断翻涌。

他转过身,放下手中容纳宇宙大帝火种的容器,沉默地回望他。

他曾经的挚友,他曾经的老师,他曾经的宿敌。

他的爱人。

“大人!您只是需要休息……!”

“不!”

威震天厉声打断了红蜘蛛的喋喋不休,缓步向前。一瞬间回忆如同走马之灯,几步之内,他回忆了他的一生。

他的脚步沉重,灌满了过去的重量。

他走到了擎天柱的前方,停下。他从漫长的回忆中跳出,于是他回过头,与擎天柱的目光交汇。

他深深地望着他,仿佛天地万物顷刻消失,只余他二人立于世界的两个极端。所有的记忆在四百万年的洗涤中突然清明。

威震天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并肩站在同一片土地之上,最后一次面对面相望,最后一次的最后一眼。

在他眼中,那根被他兀自重新系死的红线在风中飘摇,它顽强地链接着他们,即是断过一次也丝毫不影响它迸发出生命的光芒。

那凸起的死结在风中摇摆,此刻像是威震天跳动的火种。

他突然畏惧了,他突然不敢看了,擎天柱湛蓝光学镜中的沉默在此刻竟这般震耳欲聋,它踩着他眼底埋葬的历史沉声而来,一步一步地宣告了他的过错。

凸起的绳结像是他和他之间解不开的死局,隔断了过去也阻挠了未来。

更何况,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

而这根红线竟成了审判他最有利的利器。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威震天唇角微张,想说的话明明已经涌到了嘴角,却哽在发生器间,什么都吐不出来。

这次换他沉默以对了。

擎天柱看着这双他对视了上万年的光学镜,盛满了那么多别样的情感,沉重,忏悔,遗恨,悲伤,竟还多了些难以言喻的眷恋。

他同样深沉地望着他。

目光所及之处,曾被他一手斩断的红线熠熠生辉。

时光轮转,他们不是他们,他们仍是他们。

威震天强迫自己别过眼,不再去看那张熟悉的脸。他重新遥望前方,光芒正一点一点从塞伯坦的地平线爬升,直冲云霄,驱散了笼罩塞伯坦数百万年的阴霾。

曾经牢不可破的信仰顷刻间化为泡影,错误的方向引导的错误的远航,一切在这一刻失去了辩驳的意义。

“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压迫的真正意义。”

威震天听到自己吐露出的话,他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万物将歇的平静。

是否该做出某种表情以衬托这一时刻?但他没能扯动面甲上的任何一寸软金属。

“没有兴趣让别人再经受这种折磨了。”

双手握紧又松开,暗淡的猩红中是难以言状的疲倦。

一切都是错的。

他也终于迷途知返。

他背对着擎天柱,他不敢看。他甚至没法直视他的光镜,向他忏悔他太早偏航的理想。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火种深处仍然有声音在颤抖着咆哮。

我还不能放下,我还不想放下。

他不能放下什么?他不想放下什么?

威震天默然,他心中早已有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他能感受到擎天柱那沉重的,坚毅的目光一直都驻足在自己身上,但他没有转身。

他选择了另一个选项。

于是他跨步,奔跑,变形。

火种的红线颤抖,挣扎着想要做最后的挽留。威震天忽略一切顾虑,任由风拍打他的机体。

尾翼擦过气流,划出的弧线为他选择的答案书写上最后的句号。

撰写他一生的书合上了厚重的书页,他走得决绝,甚至看不到擎天柱向他伸出的手。

擎天柱看着威震天的身影,直至他消失在天际尽头。他默默将双手垂至两侧,却仍没有移开目光。

威震天消失之处,主恒星的光芒跃出地平线,照在了他的面甲上。有些刺眼,但好在足够明亮,足够温暖,足够照亮整个塞伯坦,足够照亮今后的路。

他缓步立于高台之上,在光芒灿烂处将塞伯坦尽收眼底。

他的母星,他残破的故乡,他或痛苦或美好回忆的发源地,他一切征程的开始。

擎天柱怔怔地望着。

或许是近乡情怯,或许是思念成疾,他抱以长久的注视,来恭贺她的新生。

擎天柱眨眨眼睛,光在他眼底流转蹁跹。他好像看见了,看见了这颗星球再现的光辉,看到了重燃的希望和笑容绽放在每一个塞伯坦人的面甲上。

这一世旅程的尽头是枯竭的火种源之井,栉风沐雨的旅者身后是即将重生的家园。他的眼底,在洗净所有为众生的责任以后,只留下最后一种纯粹的情感。

……是什么呢。

回忆一幕幕自他眼前穿梭而过,随之慢慢融进他胸前飘摇分解的红线之中,化为四散的光晕,为他照亮了旅途尽头的路。

他停留在与恋人的最后一眼。那双光学镜中翻滚着的,尚未说出口的……

他已知道的答案。

自此,这一世旅途终结。

他回家了。

于是他扬起笑脸,满是幸福。

威震天立于不远处,背对着火种井,喷发的光粒尘埃从他头顶掠过,光芒四射,甚至有些从他肩甲边擦身而过。

他长久的肃立,直至光芒将歇。

其实他从未离开,那个牵绊着他一生的Tf还在这里。大风大浪的情绪逐渐平歇,唯余眷恋在他身体各处静静流淌。

威震天光镜中沉淀着暗淡的猩红,四周静极了,他能听到自己机体内部轰鸣声,被宇宙大帝之血污染的火种在他胸腔之中机械的跃动。

而在火种源之井爆发的那一刻,他的安心处轰然倒塌,此后再无归途。

永世漂泊。

他背对着火种源的方向,不再作停留,缓步前行。

可怖的平静正一步一步侵蚀着他。

这样的结局,在他与他对视的那一瞬间起,威震天就已经料到了。

他的火种缓慢跳动,他的眼中空无一物。

他的红线从此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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