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过几迅，三人绕来绕去，最后还是老人领着去了一处灯火通明华丽喧嚣的花楼。
“我们真的是在逃亡对么。”容魂眨巴着眼睛。
花楼好扎眼，一看配置就是顶级的那种，而且周围川流不息人声沸腾，恐怕离市中心很近。
“走吧，这是我亲戚开的店，他绝对不会卖我们。”老人拍了拍胸脯，拉着他们大步走了进去。
沈檀心里也觉得忐忑。
亲戚亲戚……真的靠谱？
“老头，这亲戚是你爹吗？这么靠谱？”
话音刚落，容魂立马吃了个暴栗。
“谁都比我爹靠谱。”
……
进去花楼，里头觥筹交错，几人喝得醉醺醺被小姑娘抬着走，步幅轻浮。人人基本都面带绯红，有了几分飘飘欲仙的味道。胭脂味和酒味菜味混杂再一起，这个味道很奇妙，空气都显得黏腻。
一位醉汉身旁正有两个姑娘服侍，兴起一时，醉汉拉着姑娘一人给了一口。两位姑娘娇嗔着锤了几下醉汉，也只是装模作样，醉汉对她们和你家疼爱，拉着两人上楼了。
沈檀的脸本来苍白无血色，突然窜红了，但也只是显得上了层薄粉，连忙把容魂端怀里遮住了她的眼睛。
小孩子不能看！！！
“你不能抱我啊！！”容魂挣扎着把头拔了出来，对上了沈檀那张粉红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语气太重，怕沈檀误会，“你……你把我放下来，不要累到自己啦。半夜不休息本来就很伤身体，现在你不能再累到了……”
好可爱。
沈檀死了。
和香香一样可爱。
“你可别夹了。”老人恶得面部扭曲。正太音活生生夹成了萝莉音。
咦惹。
……
“老板！”老人朝一个肥胖的老妇人招了招手，妇人穿着华贵，每走一步，头上的步摇就跟着她的步子轻轻晃动。
“订房还是喝花酒？”她扫了一眼看人身后的沈檀和容魂又补充了一句，“带着小孩，不准喝花酒。”
“订房。”老人环顾一周花楼，又开口，“你这里地下是修了冰窖么？有些冷。”
沈檀和容魂皱眉感受了一下。
冷么？穿堂风过只觉得凉快吧。
老板娘笑了，俯身说“你倒是识货，我们这独一份。还有这灯也是上等货，只不过还是很暗。”
“确实。”老人点了点头。
暗？非要一把火点了才叫亮？
平日在花楼里头喝酒的真不会被闪瞎么。
“但是春来之前不就是这样么。等到三四月份，终究会入春的，春天到了，就暖亮了。我看你眼熟，是不是之前见过？”
“啊哈哈，我是你四舅家的儿子啊表妹。这两位是你新嫂嫂的孩子。”
沈檀和容魂两人懵逼，现场扯亲戚的么。
“原来是亲戚，那不多说了，你们跟我走。”
老板娘领着他们在花楼里面绕啊绕，找到了一个视野不错但是又相对隐蔽的房间。
“我待亲戚还是不错的吧，视野清晰，啥都看得见。都收拾好了，只管睡吧。”
三人关上门，直接坐在了床上。
三目相对，这床似乎显得有些拥挤。
老人瘪了瘪嘴就出门了，留下潇洒一句。
“我去料理后事，你们先睡。”
……
“我觉得我们被卖了。”沈檀冷不丁地开口。
容魂点了点头。
半夜会不会有饥渴的客人爬进房间做奇怪的事……
两人都吓得一抖。
………………
沈檀给小朋友盖好了被子，看着他睡下才移步到窗边。沈檀回头看了看床上的小人，一动不动似乎睡得特别安心。
床上的容魂其实睡不着。
他从深林中出来，越靠近城市耳朵边的声音就越大。都是怨气未散的鬼魂。这座城市现在看起来富丽堂皇，背后的阴暗也是凶恶非常。越大的地方便越是容易乱象丛生。
城中又没有道馆，不然他好歹还能找地方过一夜。
“你怎么还不睡。”
沈檀闻声回头，侧脸迎着月光，把他照得像是个打磨过的玉人。
古有农夫意外得一玉人女，此后日夜痴迷，几月未出门，最后死于屋内，显然是被夺了心魄。
沈檀要是不动，他就真以为是那玉人现世来夺他心魄的了。
沈檀疲惫地摇了摇头。
“睡不着。”
“你在想什么？”
容魂光着小脚丫向他走来，沈檀把他包进自己外披的大衣里面，有些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光脚走路也不怕着凉。”
容魂偏头，小声嘀咕。
“我没事，倒是你一夜不睡，亏损更严重。”
两人就吹着夜晚的冷风看着下面的人群渐渐如同潮水退去，已有了人去楼空之感。
有些人一生只能见一次，一见便是永别。
有些人却是见得太晚了，晚到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再见。
沈檀苦涩地笑了。
被关在大宅里面十多年，怎么快死了才遇到这两个让他觉得万物多彩的人。本来可以坦荡接受自己凄惨离世的结局，如今确实有所抵触了。
“哥，你在想什么？同我说说呗。”
沈檀带着叹息似的开口。
“你知道桃源仙境么？就是那种无痛无病没有离别的地方。”
他想逃离，不要去面对未来，他的人生太短了，短到甚至来不及走出楚中首城。
“桃源仙境没听说过。不过有个仙岛叫悬壶，那里大概就是修仙人都想去的仙境吧。”
“可是……”他是凡人。
世上哪有那种地方呢。
唯一让人心驰神往的就是古人所说过的大同了。
“那夜不闭户的地方呢。”
“现在这个世道，哪里有这种地方。”
容魂天生天赐的神力在未发展起来前都要在深林中小心行事，现在这个失衡的世道哪里会有这种地方。
沈檀却不然。
有的。首城中心圈不就是这种地方，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土地不就是这样的地方么。倘若他不是有闲心看看各地的地方志，他真以为天下太平了。
“怎么会没有呢。”
容魂涉世未深，懂得一些大概，却又有些不懂半分。
“我同你讲讲……这个世界吧。”
“这个世界……”
仙人高立云端，视凡人如同蝼蚁，掠夺灵力助其修仙。
凡人权贵自立高台，划定红圈寻求庇护，衣食无忧纵情声色。他便是生在红圈里头的人。
凡人百姓被上层压榨，累死田中，有人一直认为这是正确的，生来如此。有人想进入红圈，挤得头破血流，却找不到出路，明明从云端上透出了一丝光，却怎么也抓不到。
“光怎么抓的住呢？又不是实物。”
让他们看见就够了。
不能让他们上云端，却又不能一点光都不透。
还有人，为躲避邪鬼颠沛流离，成了两脚羊，真正的案板上的鱼肉。
“这我知道，深林里常见尸体。可是为什么不给他们庇护呢？这样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啊。”
容魂眨巴着大眼睛。
小孩的想法是简单的。
“为什么呀。如果你有一块点心，别人想要同你分，该怎么办呢？”
“人多么，我分一点也没关系呀。”
“人很多。”
沈檀挂着淡淡的笑。
所以顶上的人都会护着自己的点心，但点心却又不是他们自己做的。
不对，他好像忘了他自己也是分得点心的人。
“真的很多很多？”
“对。”
“那，我多买几个不就好了。”
“……”
多买几个……不就好了么？
但终究不是点心啊。
“我钱够么？不够我就去赚……”
……………………
除了上述几类，还有一个特别的存在。
近几十年才出现的猎捕者。
专门狩猎缺德修仙人的组织。
但成员成分复杂，听说最初是一群凡人，后来的成员便越来越多了……也不全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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