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这场风波就平息了,狗逼一高实行钳口术,小蝈和尤瞎子死在学校的事终究还是没有传开,我们照常上课。
一切与往常无异,唯一不同的是我们少了4个室友。
哦不对,还有一点,彭啵啵谈恋爱了。
那个男生是外校的,叫做小泽。大概是因为他的全名吴梦泽容易引发歧义,所以彭啵啵一直喊他小泽。
有一天,彭啵啵下课时去打了个电话,回班后一脸羞涩。
我们问她咋了,她说她男朋友放学要赶来给她送饭。
我们兴奋起来,还没人见过那个传说中的小泽,大家的八卦之魂都熊熊燃烧起来。
于是下午放学后,我们4个直奔校门口,抻直脖子,左看右看。
可是一直等到快6:40,也不见彭啵啵的男朋友来。
回班后彭啵啵给小泽打电话,等了半天没人接。
我们一边安慰伤心得快要哭出来的彭啵啵,一边在心里默默骂小泽渣男。
第二天一早,彭啵啵又迫不及待地去打电话。我们好奇地等着她,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一个噩耗:小泽昨天下午来学校送饭时,在路上出车祸死了。
彭啵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跟罗庚请假时差点哭抽过去。
庚子果然人佛心善,啥也没问,就给彭啵啵签了字。
可是等彭啵啵拿着假条一抽一抽地去段办找级部主任附小东时,出问题了。
我们单纯又缺心眼的彭啵啵,前脚刚迈进段办大门,后脚哭声就泄了洪般倾泻而出。
“唔嗯安安安安老师,我、呃!我男朋、呃!我男朋友死了唔嗯安安安安,我要、呃!我要请假唔嗯安安安安,呃!”
附小东瞬间黑了脸,眼神阴沉得像在剧毒里浸过。
于是彭啵啵不仅没能请成假,还因为谈恋爱被全校通报批评。
我们知道后都大惊失色,这男人竟阴险恶毒到如此地步,小树林里的合葬墓应当有他一个位置。
这下彭啵啵彻底崩溃了,趴在桌子上哭了一个上午,老头儿口若悬河的演讲被她的抽泣声打断了三次。
我们担心她出事,一下课就围在她身边试图安慰。但话到嘴边总得有个头儿啊,生离死别之痛,又岂是他人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抚平的。
更何况死的还是谈了整整两天半恋爱的男朋友呢。
我们都做好了听彭啵啵嚎丧嚎上个三天三夜的准备,可谁知到了中午,彭啵啵不嚎了,安安静静地在床上躺得如同挺尸,圆瞪着两只肿成鱼泡的眼,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没人敢吭声,寝室里死一般寂静。
这种诡异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我和彭啵啵同桌王亿菲换了位置,打算盯着彭啵啵,生怕她搞出什么意外。
快下课时,旁边突然响起彭啵啵幽幽的叹息:“此情可待成追忆。”
我暗叫不好,这是要黑化的节奏。
危急时刻,我灵光一闪,接道:
“肇事司机大傻B。”
彭啵啵不说话了,教室里恢复了死寂。
我欣慰而自豪,看来她是被我温暖的安慰治愈了。
一念之间,下课铃声响起,一个迅猛的身影“忽”地从我身边擦过。我愣了一秒反应过来,抬头只见众人如将要饿死的脱缰野驴般一哄而散,转瞬间千军万马冲出教室,身旁的彭啵啵已不见人影。
我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起身窜出教室。怎奈何抢饭大军已将我与彭啵啵之间的通道堵死,我心急如焚,左挤右钻,费劲地挤下楼冲在前面,身后听取骂声一片。
果然不出我所料,跑在最前面的彭啵啵不是冲往食堂,而是向着学校大门口一路狂奔,嘴里声嘶力竭地吼着:
“肇——事——司——机——大——傻——逼!!!!!!!”
我在后面拼命地追:
“彭——啵——啵——恁窜恁快干啥哩?!附小东还木给恁假条盖章哩——办事儿要讲究流程呐亲——”
彭啵啵不闻不问,跑得飞快,似乎是要将我连带她所背负的痛苦与委屈通通抛在身后。
于是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不管不顾、如同得了失心疯般的少女一路冲破门卫的阻拦与门口的封锁,冲向学校对面,在马路中央与一辆疾驰而来的电动小黄车发生完全非弹性碰撞,不到一米六的小小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如落叶般轻飘飘地下坠,马路中央盛开一朵鲜红的花。
我和门卫都惊呆了。
不多时,门口便被领导和警察围了个水泄不通,学生们被老师驱散,我被迫转身。回头,目光却怎么也越不过校门口的人堆去到彭啵啵身边。耳朵里充斥着嘈杂人声与120的鸣笛声,我闭上眼。
彭啵啵被小黄车创飞的画面从此深耕脑海,挥之不去。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