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都是债,没有一个是省心的,沈极是这样,沈棠也是这样。
唯一的区别是,沈棠比沈极能忍,直到建宁十一年,才露出了獠牙和峥嵘。
蓬莱洲幽禁的沈极和妻子全中了毒,若非玲儿够机敏,找了姜雪蕙放在蓬莱洲的钉子,泅水上岸,拉了太医过去,蓬莱洲的大小主子,一个也别想活。
如今虽只来得及救下沈极,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姜雪蕙虽在观鹤台住着,但是消息够畅通,子夜方过,锦衣卫就把消息送到了。
那一刻,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混沌迷蒙,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追问着,“什么?”
传消息的锦衣卫陆纯没敢多说什么,只敢禀报道:“蓬莱洲废帝中毒。”
姜雪蕙急切道:“现在怎么样了?”
“太医已经去了。”
得知沈极应该没事,她也有空想想沈极中毒的来龙去脉了。
姜雪蕙又不是傻子,好端端沈极为什么会中毒?谁敢给他下毒?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人——沈棠。
姜雪蕙也可以理解沈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极死了,他就是姜雪蕙唯一的儿子,姜雪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废了他。
姜雪蕙甚至知道沈棠选在这个时候下手的原因。
沈棠他隐忍了近十年,好不容易迷惑了她这个母亲,放松了对他人手的管制,他终于有机会下手了。
可是,可是即便有千万个理由,姜雪蕙也无法接受!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棠棣,棠棣······
兄弟,兄弟······
真是可笑!
她说:“叫皇帝来见我!”
陆纯走后,姜雪蕙又吩咐左右:“取龙泉宝剑来。”
得知蓬莱洲一击不中,沈棠不是不懊恼的。但是现在,并不是懊恼的时机,锦衣卫已经来了。
他该怎么跟母后解释求饶呢?
观鹤台还是黑的,只有零星几点烛光。不应该啊!母后应该已经醒了。
行至殿外,王不二传话道:“陛下,殿下请您一个人进去。”
沈棠心跳骤然加快,硬着头皮迈进殿中。殿内只点了两盏灯,并不明亮。
利剑出鞘的声音骤然响起,沈棠心里一寒,万般委屈涌上心头,心念几转,电光石火之间,猛然喊道:“娘!”
姜雪蕙也没了挥剑的急怒。
死寂横亘在整个殿中,良久,姜雪蕙才道:“你好的很啊!”
沈棠双目含泪,哽咽道:“您······您······”
“皇兄做过皇帝,朝中亲故甚多,他已经有了许多孩子,我······我却一个也没有,您又爱皇兄胜过爱我······”
是啊,沈棠说的没错。
沈极毕竟做过皇帝,朝中总是有心向他的人。
沈棠还有最致命的弱点,无子。
无子,朝中就没有愿意真心依附他的人。
他未来,要么过继沈极的儿子,要么在她死之后,被沈极拉下马。
可是沈棠也做了皇帝,他也没有退路了。
沈棠控诉着,他现在只有示弱这一条路,赌他在母后心里的地位。
耳畔终于传来了母后的声音,“回去吧……”
他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