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剖白

待苏昌离离开后，谢熄收剑入鞘，道：“走吧，去雷家堡。”

却见雷无桀怔楞道：“谢大哥，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要杀你们。”谢熄道，“他不死，死的便是你们。你却为他不平，是甘愿自己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自从知晓暗河截杀阿姐，唐门竟和暗河勾连，只为覆灭雷门时，雷无桀就已经知道了江湖险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单纯，可他生来一颗赤子之心，内心良善，将人命看作金子般珍贵，他将谢熄视作兄长、恩人、前辈，实在是难以接受他竟如此轻飘飘地了结了一个人的性命！

雷无桀：“他已经晕了，我们分明可以不用杀他。”

谢熄抚剑的手一顿，似乎没想到雷无桀竟能这般单纯，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萧瑟拉住了袖子。

萧瑟：“雷无桀，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萧瑟知道雷无桀如今恐怕又像上一世误杀了苏昌离后钻了牛角尖，有心开解他一二，便将他拉走了，叫谢熄和温初岁在原地等他们片刻。

雷无桀：“萧瑟，你想说什么？”

萧瑟道：“你方才怎么了？”

雷无桀沉默片刻，心中有些乱，多年来的世界观教他与人为善，教他江湖自在，可如今他却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道：“我明白，在江湖之中，你不杀别人，别人却要来杀你，可……”

萧瑟立于他旁边，语气轻缓：“身不由己，本就是如此。”

“可这些都是错的！”雷无桀激动道：“打打杀杀仇恨不断，永远也无法终结，这不是我想要的江湖！”

“我知道江湖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可为什么连谢大哥也这样呢？”

“雷无桀。”萧瑟看向他，平平淡淡的语气却让他去认真倾听、反复思考。

“我知道，你想要的江湖是鲜衣怒马，把酒当歌，可江湖并不仅仅是由热血、洒脱和情义组成的，江湖是复杂的，又是简单的，你看到了谢熄杀了人，就没有看到他放了苏昌离么？是他救了我们，慕婴心思狠辣，几番想置我们于死地，不得不杀，苏昌离虽也想杀我们，但手段光明磊落，所以他放了苏昌离。”

萧瑟又道：“雷无桀，你知道我心中的江湖是什么样么？我曾经以为，江湖就像朝堂一样，只有无尽的野心，直到遇见你，遇到无心、谢熄、天外天、雪月城、暗河……我现在才明白，江湖是一面镜子。人在面对镜子时看到的是自己，面对江湖时，看到的是自己的内心。”

雷无桀道：“你是说仁者见仁么？”

“对，心之所向便是江湖。”萧瑟道，“若是内心充满仇恨黑暗，自然会觉得江湖黑暗可怖，可若是心存希望光明，面对江湖时，就会豁然开朗。所以你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忘了你江湖中最初的样子，那才是你自己。你死我活我们避免不了，而唯有凭内心握住手中之剑，才能守住你珍视的东西。”

雷无桀怔楞片刻，道：“我明白了，萧瑟，谢谢你。”

“明白就好，”萧瑟道，“不过你该谢的不是我。”

萧瑟：“你赤诚良善，这很好，可有些时候善良是把双刃剑，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善良只应给那些值得你这么做的人，谢熄并没有做错，换做是我，如果可以，我也会杀了慕婴，他与我们并无大的渊源，却相护至今，已是仁至义尽。”

萧瑟继续道：“他这一剑来得很好，叫你早日明悟，也是益事。”

“我懂了，”雷无桀道，“是我想岔了。”

“好了，”萧瑟道，“先过去吧。”

他瞥了一眼手中的听雨剑，暗道如今自己虽没受伤，却还是该去剑心冢一趟，替雷无桀将心剑拿回来，还有华锦小神医，若不去，又该在哪里与她相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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