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进去的时候，林父正在用膳。看这菜肴，早饭不像早饭，宵夜不像宵夜的。
她站定就急于问道：“父亲，有结果了么？陛下怎么说？”
林父放下碗筷，摆摆手，让人把碗碟收了去。等屋里只剩下她两，他才缓缓开口道：
“这件事不简单啊。”
这话说了个开头就断了，楚楚急忙追问：“这谁都能想到不简单吧，那现在陛下打算怎么办？”
林父欲言又止，默了默才开口：“陛下的意思是，再等等。”
“什么，再等等？”
楚楚一听就炸了，这人都被围了还要等？等着收尸，还是等着活埋。
“他是不是又在盘算什么呢？这么多人的生死他都无所谓吗！”楚楚气的口不择言。
“靖瑶，注意你的用词，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对陛下是这么叫的吗！”
林父嘭地拍了下桌子，怒瞪着她。
楚楚的火气也被激起来了：“我们尊他为陛下，那他呢，他把别人的命当什么了。救人如救火，那你告诉我，我们尊敬的陛下是要等什么！”
“林楚楚……”林父蹭地站了起来：“你是不是仗着陛下宽厚，就这么无法无天了！你以为就宗晟危险吗，谁上战场不危险了！”
楚楚也上前了一步，和林父面对面硬杠：“我没仗着什么，我只是为前方浴血的将士感到愤怒！”
林父手指着楚楚，急速地呼吸着：“朝廷之事，岂容你置喙。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管什么朝堂之事。给我出去！”
“哼，我们夏元的朝廷，尽是尔等之辈！”
丢下这句，楚楚刷拉打开门。
呃？
“娘？……”
林母就立在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到的。
“老爷……玉儿。”
林父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林母把楚楚拉到身后：“老爷，妾身就先带玉儿回去了。”
林父又点了点头，还想再交代点什么，一转眼两人居然已走出了院门。
他长叹口气，捏了捏眉心，伸手招来一位护院，低声交代了几句。
楚楚被林母半拖半拉着走，她甩了几次，才把林母的手甩开。
有些警惕地看着她，开口问道：“母亲这是何意？”
看清她眼里的戒备，林母眼神暗了暗，苦笑道：“娘还会害你不成。你和你父亲闹翻了也没用，这事除了陛下，谁说的都不算。”
她又何尝不知道，那狐狸往大了说，是当朝重臣，往小了说，不也就是个打工的。再怎么牛逼的打工仔，不都得听老板的。
楚楚浑身气鼓鼓的劲泄了一半，朝边上的石凳上一坐，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
林母看她这样有些心疼，柔声说道：“玉儿，你也别净往坏处想，你现在是关心则乱，这毕竟是关乎国运的事，陛下不会置之不理的。”
楚楚想了想，点点头。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从什么时候起，心已由不得自己了。
她不知坐了多久，等回过神，日光都已有些发白，她抬手遮了遮，这才发觉林母居然一直在旁陪着。
“母亲，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林母轻轻给她理了理鬓发：
“玉儿，陪娘去趟无妄寺吧。就当是为了需要神佛保佑之人，求个平安吧……”
——
无妄寺，位于城郊外十五里地。
这里不是什么有名的寺院，离都城也有一段路程，所以平时香客不多，香火也不旺盛。
楚楚不知道她娘怎么选了这么间寺庙祈福，要祈福的话，去离城近又有名的崇真寺，或是龙华寺不是更好。
林母却说，求佛求的不是繁盛，求的是心安。
她本以为林母这是找了个借口，带她出去散散心，谁知她真的细致地准备了一应供佛用品，装了半个车。
马车慢慢悠悠地行了约二个时辰，才到了无妄寺山脚。
母女二人在前面走着，随行的小厮挑着物事，跟在后面。
走了许久，两人都觉得有些气喘。楚楚抬眼向上看去，满眼的郁郁葱葱，连个寺庙的片砖片瓦都见不着。
“母亲，那无妄寺真在这里，你没记错地方吧？”
林母也向远处看了片刻，笃定地说道：“虽然许久没来了，这山也变了些模样，可这路，我还是认得出的，快到了。”
又转了几个山角，才隐约可见前方露出了一点黄瓦泥墙。
林母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楚楚从旁瞟了一眼，突然有些好奇。莫不是她娘和这寺庙还有什么渊源。
“母亲，你还好吧，是不是走累了？”
林母似没听到她的问话，自顾走到寺门前，伸手抚了抚门环，轻轻扣了扣。
楚楚看着更为不解，这门不是大开着么，香客本就可以随意进出，这还叩门做什么？
这寺庙小的可以，她从门边看去，几乎就能把整个院落看个七七八八。这里面也不知有没有人，只有几缕青烟稀稀疏疏的。
“娘，我们进去吧！”楚楚抬脚走了进去。
林母眉头皱了皱，又向里面看了看，也跟着进去了。
这寺庙果真是小啊，什么偏殿都没有，进去走不了几步就看见一尊泥塑的释迦牟尼佛。
佛像看去只有四五十寸的样子，做工甚是简陋，有几处看似都有了裂口，估计也是没钱修整。
林母一一拿出带来的物事，娴熟地摆放好，燃了几注清香插好，就在蒲团上跪了下来。
楚楚看得奇了，这供佛还能全套自助的？
“母亲，这里没人么，要不我去找找。”
她随便扫了几眼，这小的可以的殿堂，连只耗子都没有，不知人会不会在其他地方。
林母拉着楚楚一并跪下：“不用，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
楚楚皱眉，她娘自打要来这里就变得神神怪怪的，说话都跟打哑谜一样。搞得她觉得自己不是来拜佛的，是来接头对暗号的！
林母拜佛很虔诚，楚楚觉得虔诚得有点过分了。每个动作都一丝不苟，站着三叩拜，跪着三叩拜，起来三叩拜。
一拜：“南无十方三世一切佛”
二拜：“那摩十方三世一切法”
三拜：“那摩十方三世一切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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