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株笔挺的向日葵差不多都长到半米高了,叶子绿油油的,比祁家花房里的健壮得多。
伏月也跟着过来了,“怎么样。没有认识你失望吧?”
“不错!值得表扬。”祁洲屹浅浅地浮出一丝略显无奈的笑意。
伏月眼里划过一丝狡黠的眸光,“表扬我就不要了,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那双犹如点漆的眼睛不闪不避地盯着他。
祁洲屹也毫不避讳地跟她的视线对接着,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说要问自己问题吧 ?
见祁洲屹没有说话,伏月知道他这是默许了。
“你是不是给我找嫂子了?”
祁洲屹······
“嫂子还喜欢向日葵?”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祁洲屹叹道。
伏月抿嘴一笑,“是你自己表现得很明显,好吧!”
“这是好事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伏月追问。
祁洲屹有点感慨,“我本来是想等到今天一起带回来给你一个惊喜的。”
“结果呢?”
“结果就是你看到这样。”祁洲屹别过脸去,不想让伏月看见他眼底的落寞。
哦,受了伤。
还是情伤!
“她是病了吗?”她刚才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从他的话音间,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祁洲屹侧目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嗯,你治不好的。”
“心里方面的。”他又补充道。
伏月的医术确实很厉害,但是也仅限于身体方面的医治,像元丹若这样的情况,她恐怕也是束手无策。
见他一副不愿意继续说下去的样子,伏月也不打算多问了。
“走吧,该回去了。”他提醒着他。
暮城到这里路途有点远,她担心太晚了祁洲屹一个人开车不安全 。
······
“进屋去吧,外面太冷了 。”祁洲屹在车里对门口的伏月说道。
车子缓缓地启动了 。
“屹老大,下次,一定带她回来好吗?”伏月突然开口说道。
祁洲屹眸色幽深地睨了她一眼,滑动了一下喉结,“嗯!”
车子渐渐远去,伏月转身进屋,在她阖上门的那一瞬间,竟潸然泪下。
屹老大的心里一定很苦吧,为什么上天就不肯多垂怜他,从小时候,到现在。
虽然她跟祁洲屹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是是他们给了她一个家,看到家人受伤难受,她的心里也很不好过。
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那年······
那年夏天,足足下了半个月的暴雨,好多地方都被大水冲毁了,医院里挤满了人,受伤的,生病的,还有避难的。
临县的医疗队也过来支援当地医院。
一对年轻夫妻却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骑着摩托车出门了。
今天是他们女儿的生日,很久之前就答应孩子要给她卖生日蛋糕和漂亮的裙子,但是镇子上好像已经卖不到这些东西。
夫妻两商量了很久,决定去隔壁的镇上给孩子买生日礼物。
趁着天气稍微好点了,他们出发了,去时阴云层层,回来时,却遇上了暴雨滂沱。
那对年轻夫妻并没有放弃回程的计划,披着雨衣冒雨前行。
一道道闪电将路面照的亮堂堂的,行经一处山坳时,一声雷响,崖壁上的树枝被劈断,接踵而来的,是避之不及的山体滑坡。
夫妻两被滚下来的树干砸倒,和着妻子手里的生日蛋糕和裙子,一起埋在了厚重的泥土里。
也不知道在泥里埋了多长时间,被人发现后,他们被立即送往了医院。
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医院最终还是没有跑得过死神。
他们在手术台上闭上了眼睛,最后一刻,嘴里喊的是“伏月”这个名字。
半天以后,一个小姑娘跑进了医院,她小小的身影在医院里穿行着,大家都忙得忽略了她。
“阿姨,你有看到我爸爸妈妈吗?”她彷徨无助地找了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护士问话。
护士蹲下身子,将她散乱的头发别至耳后,“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啊?”
“我爸爸叫李长安,他跟我妈妈去城里买生日蛋糕了······”
小姑娘柔声地回答着,刚才邻居伯伯到家里来了,告诉她快点去医院找爸爸妈妈。
护士将小姑娘紧紧地搂在怀里,“小姑娘,你的爸爸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你要跟着爷爷奶奶好好的生活,等你长大了,他们就回来了。”
“我没有爷爷奶奶。”小姑娘回答,听得出来她有些害怕。
护士哽咽了,“家里还有其他亲人吗?”
“没有了,家里只有爸爸妈妈和我。”
冗长的沉默以后,护士开口说道:“那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等你长大了,爸爸妈妈就来接你。”
后来,小姑娘跟着护士去了一个叫安洲镇的地方。
“洲屹,以后,她就是你的妹妹了。”
“伏月,快叫哥哥!”带她回来的护士正是祁洲屹的妈妈。
伏月躲在她的身后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祁洲屹扔下手里的铅笔转身进了房间。
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这么辛苦,还要带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回来养。
后来妈妈告诉他,伏月的爸爸妈妈都没有了,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在那个举目无亲,带给她伤痛的地方,她没法活下去。
“那好吧,但是她不能叫我哥哥。”祁洲屹倔强的说。
“那叫你什么?”妈妈笑着问。
祁洲屹将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自己的小脑袋兀自思索着。
“嗯~叫我屹老大!对,屹老大!”
就这样,一句屹老大,伏月叫了近二十年了。
随着她渐渐的长大,她已经不再期待李长安来接她回家了。
这里就是她的家,而李长安,大概也不会来了。
她将自己的小心思藏起来,在家里积极得做事讨好妈妈和屹老大。
妈妈喜欢花,她就跟着种,妈妈说女孩子当医生好,她就努力去学。
她知道妈妈要把屹老大送到他的父亲那里,虽然很不舍,但是妈妈说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她的钱,只能够维持一个孩子的生活。
所以,在这种时候,她忍痛送走了屹老大,临终的时候,都不知道他会不会恨自己。
伏月说得对,妈妈对她恩。
在自己都很困难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家,
在面对儿子跟女儿时,她还是选择了自己。
所以,这辈子,她都会在这里。
用自己的缅怀和感激化作陪伴。
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