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佛魔一念间

从苏珩进宫到救十皇子这段时间，她没再接到任何消息。唯一的解释是前去增援的人全都死了。

当皇帝告诉苏珩离王重伤时，她知道不能再拖。她本想跟苏珩说一声，但她被皇帝带进后殿，龙二守在旁边，她没办法告诉她。

苏珩早就猜到是这个情况，怎会怪她：“我没事。若没有你，他这次凶多吉少。走吧，我给你疗伤。”

沉香幽檀已经准备好东西，苏珩放下经书回了房间。

绯雪不肯躺下，只在桌边坐着。褪去衣物，苏珩险些惊呼出声。

前胸、后背、腰侧、大腿、手臂……林林总总十几处刀伤、剑伤，掌印、脚印、红肿和瘀伤不计其数。

她最后过去的都这样了，轩辕沉烨和柴蓝得是什么样？静太妃那老妖婆到底有多少杀手？

沉香幽檀也被这伤惊住。两人本有些怪绯雪丢下苏珩，见了这伤什么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

绯雪若不去，王爷恐怕真的回不来了。幽檀拧了热毛巾细细给她擦拭：“受不了就说一声，没人笑话你。”

绯雪淡淡看她一眼，转过头不说话。

沉香拿了药膏给她涂：“到底是什么人下手这么狠。”

这次绯雪倒是答话了：“千魂殿！”

“嘶～”沉香幽檀齐齐吸了一口凉气。苏珩不知道这什么殿，她专心地给绯雪消毒、缝针、上药、包扎。

主仆三人忙了半个多时辰才把绯雪的伤处理好。苏珩严肃交待她一定小心，别撕裂了。绯雪淡淡应了一声就消失，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苏珩问千魂殿是什么，幽檀大概说了一下：“千魂殿是江湖上排名第二的杀手组织，以嗜血狠辣著称。买主出价越高，被杀者死得越惨。”

这整个一变态组织嘛！

静太妃有这样的势力支持，真有可能风光地回来做太后。轩辕沉烨以后会越来越危险，她得多做些准备才行。

忙完时间已经不早，出了房门便见慕容靖等在门口。她听到声响起来查看，却没打扰苏珩。

两人知道对方的心意，并不多言，一起往正厅而去。

宋福带着下人做好了准备，大师们已经开始念经。

卯时正，起灵出殡。

一样的经声，一样的黎明，一样的送葬队伍。两个月时间，苏珩送走这一世最亲的两个人。生离死别、爱恨愁苦，她挨个尝遍。

不同的是，这次有慕容靖陪着她，有绯雪护着她。

冰凉的风卷走眼中不知何时泛起的湿意，也带走丝丝缕缕、顽固不化的执念。

或许是因为那道圣旨，或许是因为她那场血腥的屠杀，又或者因为绯雪扫清了障碍，出城的路顺畅无比。

苏氏墓园离陈嬷嬷埋骨之处不远，辰时正便到了墓园门口。因为有林樱雪的前车之鉴，宋福早早就派人守着这里，以防出错。

苏家虽倒，苏氏墓园却没受到波及。青石砌成的围墙古拙沉稳，园门口的巨大青石上刻着“苏氏墓园”四字。这字是百年前第一位在朝中官至太傅的当家人所刻，虽经百年风雨，却依旧可见清正风骨。

看守墓园的苏家老仆在门口到墓地之间点起两排引魂灯，这是每个苏家人死后都会有的。须发皆白的老者提一盏气死风灯站在大青石旁，等队伍到了近前，他一语不发转身领路。

佝偻的背脊、微跛的腿脚，耳朵背了，一只眼也瞎了，因为这个他才逃过被流放的命运，一直守在这里。

队伍徐徐前行，按着时辰到了新修筑的墓地前。一项项仪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到天色微明时，一切安置停当。

到此时，苏珩才算彻底放下悬着的心。回归本家，入土为安，她终于做到了！这一路，即使知道有绯雪在，“血匕”也时刻准备着。若有人来，她定会再开杀戒!

带着所有下人给母亲最后行了礼，苏珩拜谢守墓人：“苏珩拜见忠伯，多谢您一直守着这里。”

苏忠受了这一礼，却不说话。他淡淡看了苏珩一眼便慢慢往自已的住处行去。

按理，寂云大师应该跟队伍一起回城，但他宣了一声佛号后便带着法觉大师和弟子们扬长而去，只对苏珩说了一句：“一念之仁可救苍生，一念之恶可覆天下。佛魔一念，好自为之！”

苏珩大概知道他的意思。她有“血匕”，杀戒一开，不杀尽眼前人便不会停下；她会毒术，只要她愿意，杀人只在一念之间。

若她真打算做暗夜中的血腥行者，皇帝、静太妃和京城中跟她作对的人，不过刀下亡魂罢了。真到那时，她的生命只剩鲜血与杀戮，直到走火入魔或为人所杀。

她想要的是自由活在阳光下，宁静享受清茶淡酒的生活，不会让自已陷入刀头舔血的日子里去。

此时的她还不知，寂云大师说的远不止这一层意思。

回婉园的路同样平静，连路边指指点点的人都没几个。苏珩吩咐宋福让下人们不着急开铺子，先休息两天，婉园闭门谢客。

母亲并不是新逝，她已入土为安，活着的人自该回到正轨。她下令婉园退去孝衣，一切恢复如常。

慕容靖身子还虚，苏珩想留她在婉园调养，她却只拿了些药便急着回府。苏珩问了一句，原是慕容将军又给她安排了相亲人选。

对相亲的事慕容靖一直不愿多说，每次都是敷衍了事。苏珩到底不放心，叫苏杰稍微打听一下情况。

苏放来说丞相府里有些动静。

林老夫人那天伤了手、受了辱、生了大气，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病个几天。没想到她老当益壮，这两天吊着手臂还精神百倍地主持丞相府的一切。

原因很简单，明日便是三日之期。老夫人闷头一撞撞出的十五万两银子的债该还了。她自已是绝不会出这份钱的，阮心兰的娘家韩国公府便成了冤大头。

阮心兰早就有了成算，十五万两银子买个正妻的身份她很是乐意。比起老夫人明里暗里要过去的东西，十五万两真不算多。

婆媳两人一拍即合，一个忙着凑银子，一个准备办个小宴正式宣布这件事。唯一不和谐的是老夫人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不停地咒骂苏珩，言辞极为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