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的眸子幽深增了几分：“或许如姐姐所料。追魂索命，姐姐可害怕？”
唐九垂眸瞧他，半晌却扬唇，笑得讥讽：“怕？你倒也配。”
孩童的眸子倏地一缩。
却听唐九冷哼道：“生前但凡多有半点能耐，也不至于死后鸮啼鬼啸殃及无关之人。”
那孩童瞳孔一震，随即，那张天真的脸却突然阴翳起来。四下阴凉之风骤起，这孩子面色愈发狰狞，便向唐九迫近。
周遭变化唐九又岂会不知，但她依旧只是冷笑，复又反手挽了个剑花，冷刃映天光，她半边脸明亮，半边脸藏匿于影中，目中似染了血色，抬剑冷冷睥睨于他。
这孩童向前冲了几步，却不知为何，又悻悻停步。似在害怕什么，又似有什么顾及，只一瞬，稚嫩的声音发出有些凄厉悲凉的笑声。
唐九垂眸瞧着他，并不多言。
半晌，这孩童却又正了脸色，直勾勾盯着唐九：“不惧不退，剑不离手。姐姐倒是厉害得很。”
唐九哼了一声，但显然已没有什么耐性了。眼前这孩子不管是人是鬼，总归与她无关，现在夜色已深，困乏之意早已盖过了好奇心。
谁料这小孩却忽而笑得讳莫如深：“姐姐来此，是要探究些秘密。”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唐九拧眉，不置可否。
“此处偏远，顶多能瞧见事情的细枝末节，若想理清楚思路，只怕艰难。”这孩子扑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又补充说着。“姐姐若想知道秘密，了却心愿，便应当去宫里。”
唐九冷笑：“你可别想拿我当刀使。”
这孩童笑，并不直接接话：“有的东西你想找，可是宫外早已没了踪迹。案底卷宗，唯有陛下床头暗格里才有……”
唐九一愣。下意识地想到了左承骏所说的，当年那案子的卷宗。
她站定，瞧着面前这个小孩：“你究竟是谁？”
这孩童眨了眨眼，一副天真模样，半晌却忽又唱起歌来。“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姐姐，下次再见，便同我学唱这首歌。你每学一句，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可好？”
这是什么古怪的条件。那岂不是，归根结底也只能得到四个秘密？唐九思量间，四下风气，树影摇曳间，那似人似鬼的孩子，再度没了踪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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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掌事睡了一小会儿，莫名清醒过来。想着左右也无事，索性下床开门，决定出去巡查一番。
此时的书院四下静谧，晚风微杨，真真有几分惬意。吴掌事半闭双眼，缓步行走，不知不觉，竟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愣了一下，睁开眼，却瞧见一个男子，衣服扒下来一半，四下乱七八糟，湿淋淋地便往这边疾驰而来……
“你！你是怎么回事！”
那男子却一言不发，继续疾驰。离近了，吴掌事只觉得一阵尿骚味直冲天灵盖。
要了老命，上头！
吴掌事震惊且痛苦地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的人，方辨认出来——哦！竟是左家公子，左承骏！
吴掌事第一反应：“左承骏，你……你你又是几日没洗衣服！这样的味道！”
左承骏并不说话，只拼命摇头，并以眼神示意。
吴掌事震惊，被气味熏得头晕：“不是没洗衣服？那……你这味道，莫非你是掉入了……掉入了厕轩坑内……”话没说完，已然想吐了。
左承骏不再多加停留，飞奔转弯，直奔澡堂而去。
只留吴掌事一脸惊恐愣在原地，左承骏人已去了，奈何余味不绝，刺激之下他不禁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栏杆，不住地干呕。
是否留在此处等左承骏出来盘问一番的念头稍纵即逝，因为他觉得左承骏这厮掉进粪坑今晚都不能洗干净。
吴掌事呕了些时候，复又直起身来，却是走到一旁的备水间查看一二，确认水量充足，方转身离开。
——左公子啊，多洗一会儿。水，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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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唐九迷迷糊糊张开眼睛，却见玉面郎君站在她床榻旁，眼梢微挑，隐约带点笑意，却不慎友善。
“倒是难得瞧见阿婴起晚。”见她醒来，谢子叙缓缓转了转手上折扇，笑道。
唐九抬眼瞧了瞧他，揉了揉眼，心下明了这厮性子谨慎乃至多疑，如今这问话绝不仅仅是寒暄。
她不着痕迹说了一半：“昨日我起夜，却瞧见一人一身污秽之物于路上狂奔，担忧沾上了些，因此洗了许久的衣裳，谁知太过疲累，竟起晚了。”
谢子叙闻言颔首，转过脸去：“阿婴起夜是好事，却不知，可记得顺带瞧瞧我是否踢了被子？”
啊。
踢了。
唐九眨了眨眼。
昨晚他冷不丁那一嗓子，给她吓出来个好歹，震惊之下，便将这茬忘得干干净净了。
谢子叙见她没动静，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梢微扬：“怎么？”
唐九无奈：“我记得瞧了。”
谢子叙目光幽幽：“如何呢？”
唐九如实回答：“你确实踢被子了。”
说的这么肯定，你倒是顺手帮我盖一下……谢子叙哑然，倒有几分尴尬。
唐九自然也意识到气氛个怪异，不等他说话，忙解释：“我记得公子所托，说让我帮着盖一下，只是我当时觉得身上有污秽之物，不便帮助，之后困乏的不行，强撑着洗了衣裳，洗完了，便困得一头栽倒，没顾及此事，还请公子见谅。若公子有什么不适，楚婴一定悉心照料，聊表歉意。”
话音方落下，谢子叙还未说什么，却听敲门声起。
慕容阔急急道：“表哥，阿婴，你们在不在？承骏好像不太对劲。”
唐九和谢子叙一愣，停了攀谈闲聊，快速收拾好出了门。
“承骏……他说什么也不肯出来。”慕容阔脸上不无担忧之意。
谢子叙皱眉：“怎么？是不舒服？”
慕容阔摇头，复又点头：“我也不知，瞧着他倒没什么问题，只是双眼下青黑，还有精神……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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