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齐家

魏子熙穿过人群一路行来，到了大营门口就见家人都在此处将粮食过称登记。

这个岗位是方同指定的，正好使得张翔和魏原能在一处交接，本就是捐献而来的粮食倒也无需避忌，算是暗中照顾了一把。

“子熙！”“爹爹！”小跑着扑进那人的怀抱：意气风发的魏原，三十年了，我好想你。

魏子熙还没开始抽条，魏原双手环抱，便将小丫头紧紧箍在了胸前。

魏原揉了揉魏子熙的头顶，轻声安慰，便将小姑娘从怀中拽出来，俯身细细看了半晌，轻轻捏了捏魏子熙的脸颊，咧嘴笑道：“没吃苦，还胖了。”

魏子熙.......

“妹妹！”“哥哥！”魏子熙打算不跟魏原好了，便走到南熙身边依偎进他的臂膀。

“放饭！放饭！”不远处有人大声招呼，魏南熙搂着子熙将她安置到张氏身侧坐下，跟着魏原一起动身去领回来一筐子二合面馒头和一桶凉水，七个碗过来，馒头是一人两个，水随便喝，这就是军营里的日常，倒是今日船队到来，伙房敞开了做，所以魏子熙这些不属于军营的人，今日也能吃上份例。

搬运装卸的人也都歇下吃午食了，魏子熙一家便围着登记的桌子坐下吃饭，张氏和魏子熙坐在凳子上，其他人皆是随意就近靠坐着谷袋，魏子熙摸了一个冷硬的二合面馒头跟着细细的吃起来，虽然硬了些，还有些拉嗓子，又是陈粮并没有新粮的甜，但是因为家人齐聚，倒也不觉得难以下咽。

张氏和魏子熙皆是只吃了一个，倒不是娇气，而是那馒头又大又实，实在吃不下了，剩下的两个则被魏原和魏南熙一人一个吃了。

歇晌的功夫，魏子熙问道：“舅舅什么时候回？”

张翔道：“你新华表哥带一队空船回去，我便留在此处，漕帮压船的人收到了江湖令，会留一部分下来赚些赏钱。”

魏子熙对着表哥张新华点点头道好，便又转头对张翔笃定道：“夏末之前战事便会结束，舅舅留下倒不耽误，届时西州收复，百废待兴，倒是可以伸展些营生。”

此话说出，张翔和魏原都有些奇怪她的笃定，魏子熙笑道：“我在教坊司献策英雄榜，此次是跟着太皇太后銮驾一起来的，西州的战俘已经安置，鞑靼不善农，赏银招募江湖人尽快袭杀，若再加上二公主船队吸引视线，漕帮的船队绕路潜运军队登岸，他们，熬不过这个秋天。”

魏子熙继续道：“我跟太皇太后求了恩典，想要留在西北，爹爹和哥哥倒也不必求功绩，保重自身即可，有舅舅帮衬，此战魏家的功绩不可磨灭，匹夫之勇咱家不缺。”

魏原听明白了魏子熙的意思，咧嘴笑道：“爹爹明白，爹爹听子熙的。”

倒是魏南熙蠕了蠕嘴没有吱声，魏子熙知道他的傲气，便拽着他的衣角道：“哥哥可知，人没了，什么都没了，一时半会儿靠性命博来的功绩咱们要来有何用，还不如保重自身，以后咱们家在西州扎根，还要靠哥哥顶门立户呢。”

“哥哥会量力而行的。”魏南熙安慰道。

魏子熙点头，又问张翔：“听说外公和大舅舅表哥他们此次都过来？”

“嗯，应该都在路上了，月底之前都能到。”张翔回答。

魏子熙垂了垂眼眸，道：“我要伴架太皇太后，战事结束之前不太能经常回来，既是外公他们都来，若可以，便在丰水县留一留可好？西州和京城都还有些产业，若没有舅舅们帮衬，怕是周转不开。”魏家只有四口人，魏原和魏南熙之前也都没有什么作为，而且现在又是军籍，家里总不能凡是让张氏和自己顶在外头。

张翔也知魏家的现状，丝毫不犹豫，笑着一口应下。

“既如此，新华表哥回去之前让娘亲知会我一声，我打听打听这边有什么营生是南边紧缺的，省的空船回去。”

“好！估摸着要有两日。”张翔只以为张氏作为女子，可以递交拜帖去见子熙，也没多想，就应下了。

大家小歇一下，便又要开始忙碌，魏子熙见状，便又抱着魏原的腰身道：“爹爹要好好的，子熙不要爹爹功名利禄，只要爹爹陪着子熙长大，还有哥哥也是，子熙还小呢，要好好照顾我。”

前半句说得挺感人，后半句怎么就那么理所当然呢，魏原和魏南熙被她这幅赖皮相逗笑了，满口答应。

魏子熙道：“那我先回船上了，等爹爹和哥哥休沐的时候带子西吃好吃的，还要玩儿。”父子两又是连连应下。

言罢，魏子熙才松开环抱着魏原的双手，对舅舅，表哥和林管家微微屈膝，便拉着张氏送她回船上去。

魏子熙半靠着张氏离去，母女两看似腻歪，其实天天相见，此时只低声道：“娘亲今儿把地契这些都理清楚，等战事完了有了章程，哪些我们自己经营，哪些交给舅舅他们经营的先分好，咱们自己经营的需要多少人手也得框一框大概，老太太带出来六百多个人，我看着挑上一些能用的，回头您和舅舅还要留意着挑些匠人给我后用，不拘什么匠人，有手艺的都行。”

张氏点头，问道：“此次江湖令下，我也想着要不要留意着招揽一些武人，你觉得用得着么？”

“那得看当什么用，要是咱们要整商队的话，有些武人也好，如果是护卫的话，咱一时半会儿倒是用不上，具体的，您跟舅舅合计吧，我也不太懂。”

“行，这事儿我看着办。”张氏应下。

“精通数算的人也要给我备些，哪怕不精通，有天赋的也行，不然我一个人忙活不开。”魏子熙怨念道。

张氏想到丫头给她和老太太盖屋忙成那样，摸摸鼻子应下。

“等外公过来了，您跟他说说，要是能有哪个表哥能定下专门给咱跑京西线的话最好，如果不行，咱还是得想法子自己建商队，爹爹和哥哥短期内肯定都是军籍，没法顾着家里，哦，还有，这次战事，你盯着爹爹和哥哥，别让他们冒进，咱家以前是庶支，没有顶过门户，人爬的越高，越是身不由己，人情世故看不清的话，起势太快对咱家没有好处的。”

“我晓得了。”张氏郑重点头，自家相公从小不受重视，虽说没有过过好日子，可受到的磋磨也不过都是些后宅阴私，相比之下，其实见识不一定有南熙多呢，最起码，南熙作为公府的孩子，七岁开始上官学，世家门阀之间的捧高踩低即便是在学堂同窗之间也没少见。

“娘，咱们只要安稳，不要出息，再出息也就是一日三餐四季温饱，更何况，咱家散漫惯了，我就怕爹和哥哥被这魏家祸事移了性情。”

“娘倒是最担心你。”

“老太太将我带来西州安置，便也说明是真心为我好的，我在异世游魂四十一年，便也明白福祸相依的道理，更何况，人力有时穷，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牢固的链条关系，我就只能躲起来，命，最贵，亦是最贱。”

“嗯，娘会让你外公多找些能人来给你做链条子的。”

魏子熙咧嘴笑了，看着眼前波涛，无比怀念自己做建筑工人的日子，只是今生此时，很多东西都要拔地而起，这个世界，并非归元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