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暂安

“我们已经走了两百四十里，在驿站歇下了，你爹他们和罗衙役一屋，我单独一屋，躺下了反复睡不着，心里惦记着你没着落，不知怎么突然就进来了。”张氏只穿着中衣，触摸着胸前的黑石喃喃道。

“现在外面应是子时了吧？”

“嗯，刚好子时我进来的。”

“娘亲先修炼吧，我把手上这篇策论写完。”

张氏看了一眼，却也没有多说，自顾自的摘了果子修炼去了。

等到魏子熙收了笔，将两篇策论一起叠好后，才到了庭院，跟张氏一起吃着果子，说着自己这头的境遇，张氏细细问着细节，才松下一口气。

魏子熙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石墨结构感应器是有用的，但是张氏进出是什么原理却又不清楚，只跟张氏道：“明儿您一个人的时候再试试看，是不是随时都能进来。”

“应该不能，我今儿在路上，一路就在担忧你，但是都没进来。”

“那您进来的时候心里想的什么？”

“也没想什么呀，呼吸乱想，就想着你的样子。”说完，张氏还吸了吸鼻子。

“噗呲。”明晃晃的一番慈母心，在魏子熙眼中却莫名有些娇憨，不禁笑出了声，张氏有些恼怒，这是什么闺女，甩起巴掌就要教训，魏子熙跑，张氏追，两人一追一跑足间在林间轻点，却是没一会儿就打闹成了一团，魏子熙的三脚猫功夫，又能跑多远，嘴上连连求饶，张氏却不依得挠她痒痒肉，终究也才三十二岁而已。

笑闹一番，回到宅子，魏子熙道：“京城的那些地契，除了上次给舅舅的临江庄子以外，其他的都没拿出去，咱们这短时间肯定没法处理，等舅舅送了粮去西北的时候，您问问他怎么安排吧?”

“我知道了。”张氏闷闷回答。

地里的粮食熟了，魏子熙重新种下一批后，就跟张氏道别，此刻应是快要天亮了，张氏虽有不舍，却也知不能多留，至少知道闺女好着，至少还有机会能相见，这样就很好了。

魏子熙回道教坊司房间的时候，果然天空已经略微泛着黎明的青色，闪身瞬移到京郊临江田庄，这个田庄并不大，只五六十亩，公府出事时，这里的庄头便卷着铺盖奔逃了，丝毫不知自己其实未被牵连，倒是省了张翔的功夫，早在魏家四口还没出狱之前便过来接手了，魏子熙将粮食都放进庄子主屋的地窖后便又闪身回来，将昨夜写的策论至于床头，就开门到了院子里。

昨日安置下来，自己具体需要做什么却还不清楚，总不能躺在被窝里等着人喊吧？于是一早就披散着头发站在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等着传唤。

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的确实平安喜乐四人，四人中年纪最大的小平子笑道：“你怎么这样早就起来了？”

“啊？我不知道需要做些什么，就想着早些起来听安排。”此时尚是寅时，夏日的天空亦只是泛青，时间尚早，小平子道：“无事，你再歇会儿，你跟着费公公是辰正吃早食，巳时开始处理公务，你先回屋将头发梳起，这样披散着可不好。”

说完便带着其他三人一溜离开院子，忙乎去了。

魏子熙仰头看了看天，抓了抓脑袋，回屋跟自己的头发做斗争了，齐腰的长发，用木簪搅了半天也不知道之前张氏是怎样轻松给自己固定的，倒是一簇簇的揪下来不少，那发呆更是没有弹力，那绑上去松松垮垮的，让魏子熙很是绝望，早知道今日应该让娘亲给自己梳好头发出来，万万没想到，豪情壮志就在这梳头一事上就栽了跟头。

直到后面的小太监们鱼贯着送来早食，她还是披头散发，此刻倒是不知道该不该出屋了。

踌躇之间，屋门被敲响“来，来了。”魏子熙开门，却见费公公只敲了敲门就以转身去了昨日吃饭的厅堂，魏子熙默默跟上，等她进了厅堂，费公公已经坐下了，见她散发，问道：“睡到了现在？”

“没有，我，我不会束发。”

.......费公公无语，便径自开始吃早食，魏子熙看了看，明明是喊自己吃早食的，可却没有给自己分一份，应该是一起吃的意思吧？便在费公公下首试探性的坐下，偷眼看了看费公公，没怼自己，才又起身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后坐下吃饭。

到了巳时，果然后面负责采买和用度的小太监们拿着条子都来找上费公公审核批复了，费公公忙起来，自己也被赶来的眉娘子拉去量体了，眉娘子梳着妇人髻，弯眉大眼，眼尾微微上翘，温婉中不失妩媚，妩媚中又不失灵动，好一个美人，魏子熙连连咋舌，却也想到，这教坊司里还真没见到长得丑的，连那看守角门的小路子，也是肤色白皙五官端正。

眉娘子不仅长得美，性子也是个妙人，得知魏子熙不会束发，倒也并不意外，大家小姐出身的，十二岁的年纪堪堪开始梳髻，都是丫鬟婆子照料着的，又有谁会自己动手，只是平日里教养监里也都会教授，有那歌舞天赋差的，便学这伺候人的活计，女孩子送去正监作丫鬟，內侍则送到内务监做粗使活计，倒是魏子熙这处境不常见，于是乎，到傍晚送来的衣裳，便是那直身宽袖的晋服长袍，腰间一根束带堪堪束出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大大的宽袖，垂手之间长及膝盖，弯腰之间便要拖地了，然，双手端于小腹处，配上一头披发，却是刚刚好的一派风流。

连费公公和毒舌的卿姑姑都忍不住赞了一声。

魏子熙自己也很是满意，不仅是因为好看，主要还是方便啊，里衣是大袖长斜襟，外罩青色斜襟晋袍，两层一套，一个腰带就搞定，加上款式宽松，袖口和下摆都大，夏日里穿着也很是两块，只能用一个词形容，完美。

一连几日，辰时吃饭，上午帮着费公公核对账目，下午跟四位掌事一起梳理折子曲目，而空间中，一日三季的粮食堆满了临江庄子的仓房，张氏每日只有子时可以进入空间，便也每日呆到黎明时分才走。

六月十五，负责教坊司的秦侍郎到来收账本，看着一册册新账本，一时间也入了迷，只见每本账册前三页，第一页是收支总数，第二页是同比环比数据，第三页则是目前的问题和改进办法，从第四页开始，才是以表格列举的流水账目，每日的收入支出采购情况皆是一目了然，欣喜之下，又翻阅了两本折子，一本是教坊司为了减少国库负担提出的自主盈利的提案，另一本是对于不可避免的战争，从礼部的角度出发可以实行的工作提案。

细细阅读一番，又在此处吃了午食，自然不可避免的抓着连魏子熙在内的五人细细问询，直到日落西山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而在今日，张氏一行也已到达与西州隔岸的晋元府，交接了籍书以后，便被守城校尉方同直接带到了玉琼河岸，此处几个县城的百姓都已内撤，四个县城都作为驻军处，除了原本西北留下的残军两万和晋元府守备军两万以外，就只从各军区调来的六万军士，其中包括五千京军和五千水军，看似有八万守军，可与对岸的三十万大军比起来，却是差距悬殊，而这玉琼河往年都是九月便低了水位，十月就开始上冻，所以，二公主带来的水军，在九月之前就要撤离，也就是说，正在建设的防御工事和征兵整编，都必须要在九月之前完成。

九月之前，还有一事必须要处理，那就是救出西宁府百姓，当时西肃府府尹上报军情时，西宁府已被攻占，未能等得救援和撤离，而此时，整个西州全部沦陷，原西宁府的百姓皆被奴役，因西疆海攻占西州后得两座皆是空府，便也不敢随意杀戮，毕竟，他们不善种植，想要长期驻守，便需要这些汉人种出粮食来，这也使得西宁府的青壮们虽然被奴役，却好歹尚有一息可存，可老人妇孺却并没有这样的幸运，受尽凌辱，哪怕致死，也只得曝尸荒野。

安宁公主与驸马徐良每日操练水师巡防，而安心公主与京机校尉裴景则带了一队人马深入西州，慢慢营救百姓迁入深山潜伏，想要带人渡河不容易，而且一旦被发现，怕那些鞑靼狗急跳墙徒增杀戮，是以只得潜伏着小范围将人掩入深山，而被抓走的妇孺，此刻还无法营救。

方同将魏原一家三口带到丰水县，将人带到后，交代魏原和魏南熙明日一早入营，张氏和林管家则留在丰水县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