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家人分离

“嗯，娘亲不哭，娘亲不怕。”张氏手握着这颗小石头，哽咽点头。

这是魏子熙前世研究黛莲的物质成分时，用石墨量子结构和自己肩胛娶的黛莲血制作出的半成品，没有试过作用和稳定性，只是隐约中有些感应，这猝不及防的分别时，便只得将此物拿出来给张氏带上，若家人真的有危险，凭着那一丝感应，作为瞬移的坐标也是勉强够用的。

“子熙，怎么办？”张氏哭道。

“娘，你怕什么，我都不怕。”子熙笑盈盈道。

“两位差爷，一路去黄石关辛苦，我是这张氏的娘家兄弟，能否稍微宽限些时辰，我让人置办上两辆马车再上路可好？”张翔说着，给两名衙役一人塞了一锭银子。

“那敢情好，省得腿着走了，但这路上总要时辰，快着些。”脸上有一条刀疤的大胡子接过银子后道。

“是是是。”张翔赶紧让林管家去置办马车。

“子熙！”卫原也红了眼眶，“爹爹。”魏子熙有些哽住喉咙，多想触摸这张脸，“爹爹莫怕，照顾好娘亲，建功立业，我在京中等你们回来。”

“子熙。”

“哥哥，你看，同样都是降了籍，你们要去边城拼命冲杀，我却可以留在京中，多好，你要羡慕也没法子，谁让我是小姑娘呢。”

张氏一把搂过魏子熙，眼泪无声扑簌。

“娘，，我可厉害了，别担心，我会护好我自己的，前路漫漫，还请娘亲多珍重。”

说着，扭出张氏的怀抱，垫着脚，将一个黑色海螺状的小石头挂在张氏的胸前，“想我了，就对着它说，也许我能听见，也许我能出现，娘亲，不要哭，不要怕。”

狱卒允了一家人回牢房收拾细软包袱，这些都是最近张翔送进来的，魏子熙早早做了很多基础材料学的方案、配方和图纸，打算到了西北大展拳脚，此刻却猝不及防的要分离，那还怎么搞事业嘛。

只得将文稿交给张氏以期适当的时候用上，张氏之前就看着她每日在黛莲书房中学习，两人还时常探讨，便也不觉奇怪，只当是自家闺女在这些方面有天赋罢了，此刻，按捺伤心，郑重接下后，才一起出了牢房。

林掌柜买来两辆马车，大胡子坐上其中一辆马车车辕，林掌柜也请卫原一行上车，临别之际，“子熙拜别父亲，母亲，哥哥，望一路平安，女儿不孝，贪恋安逸，无法侍奉膝下，望双亲珍重，莫要伤怀。”魏子熙跪下，给家人三拜大礼后，才目送家人离去。

而另一名衙役则被张翔邀请上了自己的马车，送魏子熙去教坊司，此处离教坊司有些远，张翔实在不想魏子熙去教坊司，既然无法阻止，便也不舍得为了拖延时辰而让子熙走过去。

马车上，魏子熙和张翔没有什么交谈，一方面是情绪不高，另一方面是隔墙有耳。

马车行进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地方，确实是够远的，待到下马车之前，张翔开口道：“子熙，舅舅能做什么？”

魏子熙笑道：“修桥铺路，广积福德，以谢圣上隆恩。”

想起妹妹和外甥女那日不理会自己震惊，从里衣的腰上解下大量的银票地契时说的话，张翔郑重点头道：“舅舅听你的。”

“嗯，舅舅再见。”魏子熙挥了挥手，径自下了马车，跟着已经等候在旁的衙役走了。

“小姑娘，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等等。”

“不用了，谢谢叔叔。”董敏被她一声叔叔叫的有点不好意思，今儿这差事得的便宜，一路马车过来，摸了摸口袋里十两的银锭子，一会儿还能去喝上两口，便也不再多言，往教坊司走去。

“丫头，我是粗人，没资格进出这教坊司，可你看，那么大的地方，都是贵人进出的，听说，里面有最好的酒，最美的歌舞，最香的茶，呵呵，还有最漂亮的姑娘，姑娘们进进出出的都是达官贵人的府邸，这里进进出出的也都是达官贵人，以往我带过其他人来，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老董我也不懂了，我家婆娘每次都是嫌我穷的时候要死不活，呵呵，你别嫌我话多，只是看你这丫头年纪不大，像是想得开的，才多说几句，若说贱籍，你看世人都说军户是贱籍，却保家卫国，皂吏也是贱籍，却维持治安，我倒也不明白哪来那么些个贵贱。”董敏家里世代都是皂吏，虽然赚钱不多，却也稳定，在这皇城根下，没有过的很好却也不至于差，倒是从不自轻自贱。

“嗯，叔叔说的我明白，我会好好过的，谢谢。”魏子熙有些感激这人的开导，不觉带上真心的感谢。

“不谢不谢，哈哈哈，你们这些大家的姑娘就是这么客气，整的我这俗人都不知道该咋说话了，我就送你到这，丫头，你要不要再等等，现在时间尚早，要是等等，我就陪你等等。”

魏子熙抬头，这个地方是在京城西南方向，来时就远远看着背山临湖，环境甚是优美，也是，给皇室宗亲和达官显贵寻欢作乐的地方，又怎会不处处精致华美，自己跟着这衙役一路走来，是到了教坊司最北边的角门，此时此地极目远眺，一眼却也望不到那院墙的尽头了，也看不到远观时影影绰绰的雕梁画栋，眼前只有面前的红墙青瓦和身后的自由。

“不用了，叔叔，早些安置下的好。”魏子熙笑着回道。

“哎，那行！”董敏前去叫门通报，魏子熙站在原地等待，心中思绪万千，想要离开，并不难，可自己离开了，那扬言保家卫国感激圣恩的陈情令算什么？家人因此再获罪，又当如何？在与父亲短暂相聚时，那张脸，既有年轻人的意气风发，又因牢狱之苦带着一丝沧桑和茫然，最终没有触摸的那张脸，终究，放不下。

爸爸，前世的爸爸，多么意气风发的男人，给了自己完美的童年，年幼时的自己，快乐的像一只鸟儿，加上爸爸事业成功，自己更是我们镇上最耀眼的崽儿，别人拿着一毛钱买两包果丹皮的时候，自己已经吃着丹麦曲奇喝着阿华田了。

其实，爸爸没什么文化，就是在最早的时候站到了风口，做着投机倒把的生意，比其他人勤快些，也脑子活些而已，可这种快乐，在自己十二岁的时候，戛然而止。

爸爸生意失败了，失去周转资金的爸爸，试图从那些曾经从他手里拿钱盖房子买地的亲戚和一起做生意的朋友手中催还借款，以期东山再起，没想到现实却是四处碰壁，当时的妈妈为了娘家哥哥和妹妹不用还钱，一味撒谎，说是舅舅和阿姨的钱已经还了，那么问题来了，钱还了，在哪？妈妈却无法回答。

从此以后，崛起无望的爸爸开始酗酒，喝醉了就和妈妈打架，当时的自己哭过，喊过，也拉扯过，可是没有用，无力地看着闹剧，最后，却能磕着瓜子平静的看他们打架，不破皮的情况下都是笑吟吟的呐喊助威，心中却只有麻木和冰冷。

爸爸已经彻底变了，再也看不到那个勤劳上进的样子，妈妈也彻底变了，再也不是光鲜亮丽每天打打麻将的太太。

直到自己初中毕业，妈妈带着自己去舅舅家和阿姨家借学费上高中的时候，那副凄苦又无奈的样子，当时只觉得她，可怜又可恨，爸爸说的没错，这个女人，是败家的，没用的，拒绝再看她的无能，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我不读了。”

当时的自己已经一米五三了，虽然稚嫩，却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孩子，在社会上流浪，再也不愿留在家里看爸妈的闹剧，那时候的酒吧和溜冰场，女生是免费的，自己就每天混迹其中，跟人划拳喝酒赌酒量，没力气的时候，就去网吧包夜，写着一些酸唧唧的散文，打印出来投稿到报刊杂志获得一些稿费，这样的日子把自己养活到了成年。

其中只回家了一次，是妈妈和阿姨找来，说外公去世了，坐在葬礼的人群中，看见爸爸远远赶来，没有叫他，只是闲闲的看着他，直到舅舅对他说：“黄老板，老丈人去世，你来的时候连张黄纸都不带吗？”自己才皱了皱眉，而后释然似的笑了，嘴上的话却没有笑意：“舅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我爸买不起黄纸，可昨天，你们一家子都是靠着我爸过上好日子呢，至于明天，呵呵，如果你有信心觉得我一辈子都没出息，那欺负我爸的话，你尽管说，多说几句，好歹过瘾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