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

我哆嗦着挪到夏锦身边，非常认真地问她：“我感觉她在荷包蛋里下了毒，你觉得呢？”

夏锦摇摇头，眉目深锁：“不，她只是在毒里面，顺手放了一个荷包蛋而已……”说完，她扭过头来，一边揉着她风情万种的蓬松头发，一边用她那张无论是凌晨三点还是傍晚七点都依然媚惑诱人的娇嫩面容，对我说，“云烟，你还是先去洗澡刷牙吧，你现在闻起来，就像是夏锦高三那年打完球换下来放在抽屉里一个星期都忘记了带回去的那件纯棉背心，你和它唯一的区别就是你还没有长霉。”

“一大清早的，说什么好事儿呢？我听到我的名字了。”夏锦嗖的一声，如同一个幽灵般出现在沙发上，谁都没有看清楚她的动作，她仿佛是瞬移过来的。她就如同埃及艳后一样用侧躺的姿势，横在了我和夏锦的中间，且，穿着一件背心。

“顾惜说我闻起来像你的背心。”我伤心地说。

夏锦点点头，抚摸着我的头发，又看了看顾惜，淡定地说：“这么多年了，还是顾惜最会夸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大家甜到心口上。”

我和夏锦都果断地站起来离开了。珍爱生命，远离顾惜。、

刀叉摩擦陶瓷盘子的声音，听上去总是带着一种惊悚感。每一次听到这种声音，都能让我的头皮瞬间发紧，感觉像扎了个超紧的、快把我扯成丹凤眼般的马尾辫。类似的声音还有用指甲刮黑板的声音，用铁调羹划搪瓷碗的声音，用手摩擦气球的声音……还有萧炎如念诗的声音。

我和夏锦沉默地坐在顾惜对面。我们心怀鬼胎地看着顾惜，她气定神闲，印堂锃亮，双目低垂，和蔼慈悲，看起来就像个在吃早餐的观世音。你能想象么，太让人惊悚了吧：一只目露精光的耗子精坐在莲花座上垂目微笑。

当顾惜将她面前的那个荷包蛋吃完之后，她擦了擦嘴，开始了对我和夏锦的训斥。整个过程长达十分钟，中间没有任何的停顿，也没有任何的逻辑错误，同时语调平稳，没有起伏。针对夏锦的主要集中在几个方面，比如“你有困难怎么不来找我？找云烟有什么用？从大学开始，她除了最善于把我计划周全的事情给搞砸之外，她唯一擅长的也就只剩下在看见蟑螂的时候可以持续高分贝地尖叫，以此吓退敌手。你只有在找不到灭害灵的情况下，向她求助才是明智的选择。”再比如，“而且一个临时展览助理有什么好做的？别说临时了，就是正式助理，也不就是云烟这样，每天踩着高跟鞋满北京寻找‘能够冲出紫颜色’的咖啡，或者给经理养的那盆植物放爵士音乐听。

哪件事情听上去是人做的？”再比如，“我难道不是一个亲切而又温和的人吗？（夏锦：‘……’）你向我寻求帮助的时候，我拒绝过你哪怕一次么？（夏锦：‘……’）我看起来难道像一个不近情理冷漠偏执的人么？（夏锦：‘……’）我怎么的了我就……”

而轮到我的时候，就变得非常简单而集中了，总结起来一句话就能概括：“云烟，你的智商只能去喂鸡。”当然，她从正面、反面、侧面论证着这个论点，引经据典，摆事实，讲道理，最后说得我自己都特别认同，屡次忍不住想要起身找个蓝白小碎花手帕把头发包起来，然后捧一盆稻米去撒在鸡窝里。

整个过程里，都仿佛一尊佛一样，沉甸甸地坐在顾惜旁边不插一言。她一边磕碎着手边的水煮蛋，一边把蛋蘸着番茄酱来吃，看起来特别地……特别。

就在顾惜滔滔不绝的过程里，我和夏锦的心情越来越好。她鲜血般淋淋的嘴唇，噼里啪啦地翻来翻去，如同一朵不断刷刷朝外喷射硫酸的食人花，而我和夏锦沐浴在这些硫酸的水雾中，看起来幸福极了，表情就仿佛迎接着清晨温暖晨光的向日葵。

因为我们都太了解顾惜，当她还愿意羞辱你，当她还愿意用她各种层出不穷创意无限的骂人语句朝你兜头泼来，那么，在她心里，就还是把你当做自己最亲的人。如果有一天，她开始对你客客气气，礼貌有加，仿佛一个设定好礼仪程序的日本洋娃娃般，一举一动都显得得体而不失礼的时候，那就是她快要离开你了。

就在我和夏锦几乎快要热泪盈眶如释重负的时候，顾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向我们的目光有一种含混的热量，不够清澈，充满了暧昧和复杂，这种目光如同一段不和谐的旋律般突然出现在了我们姐妹情深电影般的场景里，于是，顾惜停了下来，转过头，微笑地望着他。

那天之后的日子里，顾惜和顾源的这股异常礼貌的对峙，都没有停止。其实并不能说是对峙，准确地来说，应该是顾惜单方面地把顾源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并且一天一天地用力，把他朝更远的地方推去。

我和夏锦默默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很多时候，我们都忍不住想要伸出援手，但是，我们总是悬崖勒马，浪子回头。我们和顾惜的矛盾刚刚化解没多久，就算要引火上身，那也得等到我们都穿好了消防服，否则，以顾惜的威力，我和夏锦能在几秒钟之内就变成一堆装在陶瓷盒子里供奉起来的灰。

不过，我和夏锦还是有良知的，而且我们知道这件事情上，其实顾源并没有什么错。叶灵能够仿佛出入自己家客厅一样，气定神闲地坐上董事会最中间的那把椅子，又不是顾源的错。我相信这件灵异事件的背后，一定闪烁着的幽灵。所以，我和夏锦都默默地打算好，等再过一些时候，等我们两个自身安全了，我们再出马，来撮合他们两个重归于好。这种事情，在我们过去的岁月里，实在是干得太多了，轻车熟路，熟能生巧，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在这个方面，毫不谦虚地说，我和夏锦是熟练工种。大不了就像高中时一样，制造使其软弱、生病、受挫的机会，关掉空调或是推进湖里，老规矩旧风格，只不过把对象改成顾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