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曾经只是过往

所以，欧阳飞的高级单人病房，成为了他们两人的新的办公地点。他们两个把笔记本摊在病床上，两只3G的网卡蓝灯闪烁不停，整个房间里都是他们收发E-mail附件完成时“叮”、“叮”、“叮”的声音，一度让赵凌觉得像是待在午饭时间公司的茶水间，里面的微波炉声音和这个一模一样。当然，他们永无休止的电话声也是永恒的。

而赵凌，上面已经说了，扮演着快递的角色，把董事需要交给欧阳飞、易蓝的文件从公司带给他们，然后再把他们俩整理出来的需要董事签字的文件带回公司董事。

在这中间，赵凌就待在病房里，听着他们两个人仿佛两台自动打字机一样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并且中途偶尔提着欧阳飞的点滴袋，陪他一起去上厕所——这是易蓝唯一让赵凌做的事情，因为他没办法堂而皇之地走进男厕所去，尽管赵凌相信厕所里的男同胞们不一定会反对，因为他长得很帅。除了上厕所，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让赵凌动手，端茶倒水，订餐扶背，亲吻爱抚，他就像一个英国贵族老管家一样伺候得异常到位。、

但是他却和赵凌，永远不说话。

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冷战，快要把赵凌的天灵盖儿掀起来了。

所以，趁着欧阳飞去换衣服的空当，赵凌望着易蓝，鼓起勇气说：“易蓝。”

他没有理赵凌。

他当然不会理赵凌，他甚至有点儿挑衅地在键盘上响亮地敲击了几下。

赵凌在期望着什么呢？他低头继续看着笔记本屏幕上花花绿绿的表格，赵凌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他用他的冷漠用他的假装失聪在冲赵凌冷笑，赵凌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跟在欧阳飞身边摸爬滚打数十年，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赵凌一把夺过他手里花花绿绿的单据：“易蓝，我和你说话呢！”、

她抬起头，眼神里掠过几丝嘲讽，仿佛冰凉的雨丝划过阴霾的湖面，他斜斜嘴角，似笑非笑的：“你叫我？”

“当然是叫你，我叫了你两遍了。需要耳鼻喉科挂号么？

我赵凌帮你去排队。”赵凌心里压抑着几个月来的火。

“你知道么，赵凌，”易蓝淡然地望着赵凌，正午剧烈的光线从他背后医院的落地窗照过来，把他的影子染得漆黑，沉甸甸地压到赵凌身上，他的面容被逆光吞噬得只剩下一圈冰凉的轮廓，“我连吵架都懒得和你吵。”

“所以呢，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况？”赵凌被激得同样咧嘴一声冷笑，赵凌不是一个人，赵凌觉得自己这一刻仿佛被欧阳飞灵魂附体，“就因为之前大学的时候我害的你们之间产生误会分手了，我赵凌就变成你的杀父仇人了？我们就不共戴天了？”、

“你言情小说看多了，”易蓝依然格外平静。他越是平静就越是把赵凌的激动衬托得越丑陋。赵凌的火又烧高了三尺。“

赵凌眼睛一眯：“没问题。但现在你和欧阳飞是朋友，人家现在有自己的女朋友了，那现在这样的情况，你是不是非得每次都要把场子搞僵了才开心？你以为你每次撂脸色，尴尬的只是赵凌么？被你甩着透明耳光的人只是赵凌么？你错了，还有欧阳飞。你折磨赵凌的同时，也在折磨他。并且你是如此地心安理得。”赵凌突然想到了什么，灵光乍现，“哦，对，或者你也并不心安理得，所以你才对他嘘寒问暖百般照顾地弥补你心里的罪孽，装模作样地守在他的病床前面，有床不躺，有水不喝的，苦肉计一出接一出。”说完这番话，赵凌自己都心惊肉跳的。赵凌感觉这一刻自己特别像欧阳飞。赵凌把包挪到自己胸前，随时准备拿起来正当防卫，因为易蓝的脸已经涨红了，他的头皮绷得很紧，导致他的头发一根根竖着，看起来像头被惹毛的狮子，赵凌感觉他随时都可能揍赵凌。

果不其然，他一拳头伸过来，攥住赵凌的衣领：“你知道我曾经陪欧阳飞通宵排队，只为了帮你买一双限量版的球鞋作为生日礼物么，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你想想你当初对我们做的那些事情就他妈的没有一点悔意嘛？”

赵凌轻轻冷笑一声，对他说：“那你知道赵凌曾经为了你和欧阳飞能够和好，做过些什么事儿么？你要开这个头，拿这个说事儿的话，易蓝，赵凌只能说你找死。”

赵凌头一偏，从骄傲冷酷的脸上，滚出一颗温热的眼泪打到他手背上，他的脸一怔，明显有点儿意外。在“哭”这码子事儿上，赵凌都是天赋异禀。男人对付男人最厉害的武器，永远都是眼泪，中国千万热血男儿用血肉之躯修筑起来的万里长城，不还是被给哭垮了么？以柔克刚，细水长流，欧阳飞在这方面需要倒过来向赵凌们学习。

易蓝的手稍稍松开一些：“我只是当初的自己觉得不值！和你在一起了那么多年，然后呢？而你现在，依然每天笑呵呵的，穿着好看的衣服，四处游走在灯红酒绿的场合，继续招蜂引蝶。我真小看了你，赵凌。你不是后来还有一位撕心裂肺的爱情吗，不是还有一个大学生么？”

“那赵凌要怎么样你才高兴？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喝醉，抱着马桶吐，然后神志不清地去上班，然后被老板开除，回到家里哭着喊着要上吊，把老鼠药灭害灵全部翻出来当咖啡一样泡着喝，这样你就满意了？你以为你是谁？蝙蝠侠啊？坏人不得到惩罚你就睡不着觉是吧？这么铁血丹心的，你大半夜上街去抓贼啊你！”赵凌直勾勾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把欧阳飞迷死了，迷得对赵凌所受到的冷遇视而不见。

易蓝松开赵凌的衣领，他脸上的神色透露出他为自己刚刚的冲动感到后悔。他是应该后悔，男人无论任何时候对男人动手，都会后悔的，早晚的事儿。

赵凌刚想说什么，就被人一扯，朝后踉跄出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