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信鸽小白

月亮云躲到了尽头，风过处，干枯的花瓣落叶依然在风中寂寥飞舞。

锦玉公子低下眼眸，明眸微敛，浓墨般的狭长睫毛微微颤动，好像是欲飞却已经折断了翅膀的蝶。

白皙的脸，白到半透明的肌肤清清浅浅，淡天琉璃般不真实，在月色下如玉石般透明，仿佛那黑夜里盛开的花朵，有着风吹不散的悲伤的香味，却带着最诱惑的姿态。

这样美丽的人，仿佛根本不该属于这杂乱的尘世之中……

过了好半响，他唇角微微翘起，幽幽开了口，“一切自知，一切心知，月有盈缺，潮有涨落，浮浮沉沉方为太平。执着如渊，是渐入死亡的沿线。执着如尘，是徒劳的无功而返。执着如泪，是滴入心中的破碎，破碎而飞散。”

那如泉水一般清澈动人的声音蕴含着复杂的情感，似是思念，似是悲恸，似是悲悯，似是期待，还隐含着淡淡的绝望。

锦玉公子蓦然勾唇，眸光湿亮，僵硬而又迷惑人心的笑容，“人生如梦，我本过客，何故执着，且看花落，与君两忘，水烟里。”

如哀哀叹息般的话语，缥缈无依如自天际之外传来，幽幽响在耳畔。

南宫烨惊讶的看到他那双眼眸流走着妖异的光彩，完美无暇的脸孔好像笼上一层淡淡的烟缭。

此时的他充满着一种无力的忧伤，这种忧伤有一种感染力，无声的浸润，象雪落在手掌上就化成水。

恍惚地，他的视线内飘起了无数花瓣，无数雪白的花瓣。

馒头花雨中，白衣女子傲然而立，眼神冷淡疏离，光晕外似是罩着层凛冽寒意，仿佛化不开的冰，风吹动她的鬓角，她黑色如绸的长发在空气中飞舞，裙角仿佛水波涟漪似的流动着，犹如一幅最美丽的风景。

无数片白莹莹的微光，暗香幽微，一天一地飘落下来。那熟悉的感觉又袭来，仿佛，仿佛有什么要喷涌而出。

还有，那让人匪夷所思的亲切感和熟悉感。

他心底一阵又一阵的波涛汹涌着，这画面让他熟悉得心惊，熟悉得心颤，也让他熟悉得心疼，似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是在什么地方心疼过？

“回首百年空。”锦玉公子仰头长叹。

南宫烨微微蹙眉，心中因为他的话，轻轻的，轻不可查的，颤了一下。

不待他反应过来，锦玉公子已经绝然离去，只有失去大树束缚的落叶静静地坠落在尘埃中，一阵微风匆匆掠过，那落叶用尽最后的力量紧紧抓住风的羽翼……最终还是翻腾了几下，落在了一片尘埃中。

南宫烨一面记忆纷乱，一面已经告别了缠人的南宫叶蓁，出了胭脂楼。

其实这些天，南宫烨给叶倾璃的信一直都没有间断过，其实这段时间，他心底的事很多，除了纳兰染儿，还有云婉，因为赫连瀚的事情，南宫烨愈发的不放心云婉。

叶倾璃说话素来算数，说一不二的，她绝对按照她说的去做，她说了不会折磨云婉，便不会去折磨她。

然云婉到现在底怎么样，是否安好。

想来想去，南宫烨还是无法放下心来。

这么久了，南宫烨和暗阁一直都没有任何的消息，也不跟自己联系，或许是阁主在考验自己什么。

想到阁主说，“从今日你便成家立业了，你以后再有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担当了！”

他心里的刺疼愈发尖锐了，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他明明是为了南宫烨才答应成亲的，怎么成亲反倒让他们疏远了。

还有，他三番五次的飞鸽传书依旧没有得到南宫烨任何的回复，南宫烨除了有点儿担忧，还是有点儿失望。

南宫烨还是又来到了等候信鸽的地方，苍茫无边的雪地上只有他的足印，漫山遍野的大雪中，人便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黑点，着实显得太过渺小。

雪光淡淡的勾勒出了他的身影，朗月清风，俊逸似竹，一双亮若星辰的黑眸中却弥漫着一层黯淡的颜色。

暗阁从来都不会下雪。

南宫烨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声“倾璃”，惆怅之余正打算离去，耳畔忽然却传来了一阵扑扑的声音。

信鸽？南宫烨惊喜的转头间，却见一只如雪的白鸟，远远的盘旋着、盘旋着，像在寻找什么。

最后落于枝头，惊落了压枝的积雪。

“小白？”南宫烨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白只是一只普通的白鸽，还是阁主在他六岁的，那年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

然小白在送到他手上后，便逃跑了，虽然它还时常在暗阁上方盘桓，然没有人把它能够捉回来，至少他曾经便试过，飞墙上树，为此还撞翻了院子里的花卉。

小白比一般的鸟儿要机灵的多，便算以南宫烨现在的轻功，想要抓住它亦要废些周折。

奇怪的是，南宫烨感觉小白好像不是长成这样的，至少自己在离开暗阁的时候，小白还是只在暗阁飞旋的普通白鸽。

南宫烨正疑惑时，忽然发感觉那鸟儿冲着他看了一眼睛，甚是熟悉，倘若这真是小白，自他离宫至今，尚不过几个月，小白便长成了一种陌生的鸟儿，它的尾羽长的实在是太长了，羽枝披散下来便垂如同马尾，几乎快和它的体型等长了，那白色羽毛在雪中夺走了雪的高洁纯净，它头顶还长出了一缕新的绒毛，好似是孔雀的羽冠，宛若一把精美绝伦的羽扇。

小白在枝头梳理了会儿蓬松的羽毛，才慢悠悠的落到焦急得正在纠结是否要起身抓住它的南宫烨手上，黝黑的小眼珠儿映着南宫烨错愕的脸。

南宫烨甚是惊讶，小白这几年来，都没有主动这么接近过自己。

小白的一只脚上害绑着一个小小的信筒，还是用蜡封着的。

南宫烨发觉了，立刻将那信筒取下，拿出其中的纸条。小白跳到了南宫烨的肩头，低头躲入了棉花般的羽翼里，似乎是感到了冷，抑或者困了想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