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吓坏了,脑子无法思考,后来就在路上碰到方娘子你们了。”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你都没有看见卞大人离开?”方初筠仔细捋顺他说的每一个细节。
“嗯嗯。”连飞池重重的点头,猛然间像是领悟到了什么,慌忙摇头,双手也跟着摆动,“我,我没有说是里正杀的。我,我只是来送个肉包子的。”
事情太过严重,连飞池依旧无法平心静气,似乎明白自己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惹来麻烦,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太过害怕,浑身又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毛骨悚然蹲在墙角处抱着头,很后悔自己为何要走这一趟。
方初筠提着裙摆轻轻靠近,小声地安抚:“你放心,没有人知道你来过这,更没人知道你对我说过这些。现在趁里正还没来,你先回去休息。切记不可在村里乱说话,明白了吗?”
连飞池重重颔首,爬起来就往门口冲去。却在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扭头对方初筠说道:“方娘子,你自己也小心。”言毕,撒腿就往家中奔去。
连飞池离开后,方初筠认真得观察了一下尸体。最后她停留在柴漠的尸体边,把飞镖拔了出来。
本来是想用手帕包着,怕破坏了指纹。但一思索,这儿落后,也没有设备能检测出来,保留了指纹也没有。
打了一盆清水,把飞镖清洗干净。仔细端详着,飞镖上面雕刻着一个并不醒目的头案,看上去像朵梅花。
须臾后,卞前带着仵作匆匆赶来。他一进屋,顿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按照律法程序,仵作给每个尸体验伤,屋里的每个人都要讯话。
由于没有目击者,这件案子就成无头冤案。卞前做为里正没能保护住村民,也是心痛不已。
“人死不能复生,方娘子一定要节哀啊!”
“谢大人关心。”方初筠话锋一转,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知大人今日可来过奴家这小院?若要是大人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血案了?”
方初筠说这话时,两个眼睛是牢牢盯着他的眸子。卞前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身子,他又岂能不明白方娘子的意思。
晨间他来的时候,村里有人看到也不足为奇,可要怀疑到他身上,就岂有此理了。
卞前的脸色瞬间变沉,一撂袖袍,厉声道:“方娘子这是在置疑本大人?”
方初筠福了福身,语气不容置疑:“不敢,只是有街坊邻居曾看到大人晨间来过此地,事后我家奴仆便惨遭毒手。奴妇愚钝,不知大人可否给奴妇解释这个疑惑?”
卞前为人正直,凡事都以紫乡的百姓为先。但就是脾气又直又臭,不懂得转弯,倔强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因此也得罪了一些人,在紫乡的口碑也是一半一半。知道人品的人,都夸他是个好里正。那些看不惯他的人,总是恶意中伤他。
此时面对方初筠的质疑,他是勃然大怒。但念及自己是里正,方娘子家刚惨遭痛事,就压下了这口怒气,耐着性子解释道:
“三月试田期限已开始,本官见你还没领取粮种,今日是好心给你送冬瓜仁种来。”
“哦?”方初筠轻蔑地哼了一声,“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千挑万选,选在这么好的个日子,真是有心了。”
卞前又岂能听不出方娘子话里的鄙夷之意,怒火终于抑制不住,猛一拍方桌,喝道:“放肆,朝廷命官岂是你这刁蛮野妇能侮辱的?”
方初筠也不恼,反问道:“朝廷命官?这紫乡就是一个小山村,名义上说它是个县,难道它真的就个县。同样,您的县令也不过是虚的,只不过是个里正罢了。”
“你,你”卞前气得鼻孔冒烟,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真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叼妇叼妇,不可理喻。
方初筠不罢休,依旧咄咄逼人:“大人您说您送冬瓜仁粮种来,可小院就这么大,寻遍了也不见粮种痕迹?”
确实,其余人收拾整理院内时,就没有发现冬瓜仁。这究竟是不是卞前信口齿黄,谁都不敢保证。
这时有位衙役实在看不过去他们家大人受此等侮辱,手扶在腰间的刀柄上,冲方初筠怒吼:“大胆叼妇,在大人面前竟敢如此无理。我们家大人,明明晨间的时候——”
“住嘴!”
卞前怒吼一声,打断了属下为他辩解。他堂堂里正,又是荣为县令,无须向一个刁蛮野妇解释。
“案件已审查完,至于是被何人陷害,还得继续调查。在真相出来前,若是方娘子有证据证实是卞某所为,尽可以去灵清城谢大人那儿告上我一状。”
言毕,一撂袖袍,仍就怒不可遏,“走!”
方初筠咬得牙痒痒,她心里再痛,也没有办法让三人死而复生。方才那一翻只是试探,她没有证据是卞前谋害的,也没有证据不是他谋害的。
但她一定会去调查这件事,不管真相如何,她是定不会放过那些残忍泯灭人性的凶手。
三日后,酉时。月光洒在小四合院内,明亮寂静,天空闪烁着无数星光。多么稀松平常的夜晚,众人心情却沉重悲伤。
方桌上摆放着各种祭品及香炉,香炉中插着长香,以方初筠为首,率领着所有人面朝北跪着,个个沉痛祭拜。
“桂嬷嬷,柴管家,廖大夫,我方初筠今天在这发誓,一定替你们找回兄手,绝不会让你们惨死冤死。”言毕,又带着众人磕头。
多美好的夜晚,每个人却被悲伤阴影笼罩着——
翌日,方初筠就恢复了昔日的状态,把悲伤藏匿心中,整天哭啼啼的不是她的作风。
眼见三月期限已过去十来天,当误之急是得先把糯米秧苗种下去。很快她兵分两路,让林超,端木,杜甘去翻地。
紫乡因为很多外出人口,很多庄户人家的地都是闲置的。当时里正就说过,这些闲置出来的地,随她试用。
翻地需要牛,于是方初筠就让他们带着些银子,让连飞池帮忙去请人请牛,翻地。
又用雇了一些村里的妇孺,让他们把麦穗种子搓下来,清洗干净,再在清水里浸泡四个时辰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