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没有？”月华见他自斟自饮，十分悠闲，便催促起来。
“......还没有。”他立刻放下茶，托着下巴蹙眉深思。
两人陷入了沉默，月华坐在篝火旁，身子暖暖的，不知不觉有些犯困，她打了个哈欠，又接连打了好几个。
“你到底想好没有？没想好继续想，我要去睡觉了。”她又打了个哈欠。
“什么叫红颜知己？”展昭茫然道。
“就是......一个很懂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女子。”月华道。
“我想到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自己照照镜子就知道了。”他立刻笑道。
“不是我，是在东京，我听说你时常出入烟花之地，里面就没有一两个你的红颜知己，协助你办案，办成后与你共饮一杯庆祝庆祝的？”
展昭发现月华异想天开的本领高深莫测。
“这，有点难办......”他叹了口气，挠挠头，似乎又开始思考。
“啊......”月华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样子，今晚这场求婚就要在她连连哈欠里告吹。
“我想到了。”他突然大声叫了一句。
“嗯？......”她被他吓了一跳，睁开惺忪睡眼道。
展昭略略思索，缓缓道来：“我十六岁到开封府任职，风化案并不是我办的，而是一位女捕快前辈负责，后来她嫁人离去，开封府人手不足，才让我顶上。”
“然后呢？”月华顿时来了兴致，之前的困意一扫而光。
“实不相瞒，刚开始的时候，那些烟花之地，我根本没法呆。”展昭道。
“为什么？”月华好奇问道。
“因为我一进去，脸上身上就起红疹子，痒得不行，看见女子的尸体，我不知为何还会呕吐不止......”展昭难堪道。
“哦......”月华睁着美丽的大眼睛，陷入了回忆中。
“我每次呆不到一炷香，只得离开，有一次为了查案呆了一个时辰，我实在忍不住，跑到最近的护城河边吐了......”展昭道。
“那时候，你多大？”月华问道。
“大概是十年前，我只有十八岁。”展昭道。
“噢......”月华轻轻应了一声。
“有一天，我在河边翻江倒海地吐了许久，突然有一个女子走来，给我递来一杯姜茶，她怕我不肯喝，还解释了半天，我喝了后自觉舒服了一些，但还不停在吐......”
“她又给我一个方子，说能缓解病情，但要治愈，必须断荤腥，戒酒肉，她还说已经把药煎好了，若我相信她，可以立刻把药喝下。”
“她给我递来一个罐子，我仔细闻了闻，又看了看药方，知道药不假，便把药喝了，药很见效，我很快止吐了。”展昭道。
“那你真的断荤腥、戒酒肉吗？”月华问道。
展昭想了想道：“能不吃就不吃。”月华仔细想想，他从前确实很少吃肉，与他一起吃饭，剩的最多的总是荤菜。
“那后来呢？”月华又问。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无涯夫人’，你知道无涯夫人是谁吗？”展昭问。
月华点点头道：“‘无涯公子’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用毒高手，‘无涯夫人’就是他的娘子。”
展昭颇为惊讶地看着月华道：“你也知道他们？”
月华微微一笑，移开了目光。
“但那日救我的那个女子，并不是‘无涯夫人’。”展昭道。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月华惊道。
“‘无涯夫人’至少也是一位年过三旬的女子，那个女子蒙着面纱，长身玉立，但她的声音无比稚嫩，充其量不过是个孩子。”展昭道。
“可是，她......”
“她怎么了？”月华的奇怪反应让展昭疑惑起来。
“没什么，呵呵，后来，你有吃那个方子吗？”月华问道。
“我给公孙先生看了方子，他说方子对路，我吃了三个月便好了。”展昭道。
“那自此以后，你就能在青楼自如出入喽？”月华道。
“我怕犯病，没什么事我都不会去那些地方，自此好几年，我对女子仍敬而远之。你是没见过，我一犯病，脸上便起满红疹，样子十分骇人，我从前每次进出，都得蒙着脸。”展昭道。
“我当然见过，样子怪可怕的，别人都避之则吉。”月华微笑道。
“你见过？什么时候......”展昭惊道。
“在我十岁那年，也就是，你犯病的时候......”月华看着他坦然道。
“难道，你就是......”展昭想起刚才月华的奇怪反应道。
月华看着他，淡淡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月华，真的是你......”展昭激动地看着她，眼中充满感激之情。
“呵呵，不用那么紧张，不过是一桩小事。”月华道。
“当年，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是你？”展昭问。
“其实，‘无涯夫人’是我娘亲，你说得对，青楼的女子大都身世坎坷，若不是迫于生计，或者为了还债，好好的姑娘谁愿意去这些地方？”
“那些女子身上都有不少病痛，有些大夫还趁机讹诈她们，我娘亲会时常打扮成男子进入青楼给那些女子瞧病，对方愿意给多少诊金她就收多少，遇到穷苦的，还会免诊金。”
“那天我刚好出门，正巧看见你从青楼跑出来，大街上的人像避瘟疫那样躲你，我一时好奇，便悄悄跟着你，看见你在河边吐，没想到你吐完了还收拾得干干净净......”
“我觉得你怪可怜的，于是我回家问娘亲，娘亲说这是一种病，也与青楼里姑娘用的较次的胭脂水粉有关......”
“我问娘亲要了个方子，娘亲要我把药熬好，还说若你吐得厉害，最好准备些姜汤缓解，第二天我在你吐的那个河边上等了许久，你却没有出现......”
“娘亲说，也许你生病了，过两天还会去，我第二天又去了河边，没想到你果真来了。”月华笑道。
展昭想起往事，眼中湿润起来，他点了点头，看着月华认真道：“令慈宅心仁厚，对病患体贴入微，展昭十分佩服。也只有她，才能教出你这么好的姑娘。”
“可惜，她早已不在人世了......”月华想起已故的母亲，突然十分感触，眼睛一下红了起来。
“月华......”展昭感同身受，轻轻牵着她的手，以示安慰。
“其实，我娘亲生前还提起过你。”月华看着他道。
“是吗？”展昭眼中掠过诧异。
“她说你是个为人正直、尽忠职守的捕快，我应该帮助你把病治好。”月华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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