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民众顿时一阵沸腾，有正义感的人看到这一幕都纷纷出言指责。
“大户人家了不起的啦，就可以随便推人，那撞坏人要赔不赔的啦？”
“怎么做事儿的哦，这家下人们都这么蛮横，主人家肯定更了不得的哦。”
甚至有那壮汉，听到这一声，突然身化正义分子，嗓门嘹亮地道。
“你们碰坏了我妹子，我妹子还怀着孩子，你们这是要我妹夫断子绝孙啊！真是丧尽天良！今天不赔偿你们别想走！”
说罢顶着侍卫们往里冲，被三个侍卫们拦住了。
女人这时候疼痛稍减，缓了过来，好在没出什么大事儿。
往前看去，这自称是“她哥”的人，满脸横肉，竟然是旁边铺子的杀猪贩！
之前两人从没见过不说，刚刚还为了两个铜板和她吵了半天，甚至提刀威胁她来着！
这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女人平时不来这条街买菜，只知道这条街的民众都有点儿匪气。
听说是被峰柳寨赶过来的，说话和做事的风格都独具一格。
旁边儿的老人们一连声地指责道。
“真是丧了良心了，你们这群走狗，看不见人家挺着肚子吗？以后活该你们老婆生不下孩子，被人在路边撞坏。”
老人拿着拐杖去抽打侍卫的腿，但是人虚体乏，根本打不重，打不了两下就呼呼喘气。
侍卫们像是习惯了这种场面，面无表情地站成一排，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马车外，被众人围着的女人突然慌乱不已。
“我的孩子呢？谁看到我刚刚牵着的孩子了？”
女人神色慌张，几欲疯狂。
她一直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刚刚疼痛加上拥挤，竟然不见了！
旁边的人四处张望，哪儿有什么小孩。
“不是走丢了吧？”
“人太多，挤散了也有可能。”
“你且放心，咱们这儿民风彪悍，虽然经常见血，但从不丢孩子。”
拐孩子的都不敢往这边儿走，生怕被抄家灭口。
丫鬟偷偷看了一眼温氏，外面谩骂的声音很大，但她像是没听见一样，淡淡地啜了一口茶。
也是，对她来说，那就是野猪的哼哼，蚊虫的嗡鸣，劣等狗的啸叫，虽然烦躁但完全不入耳的噪音。
“啊！”
怀孕的女人惊声尖叫，她看见了，她的孩子就在马车轮旁边，追着一个滚落的圆白菜。
滚滚的车轮丝毫没有在意这个弱小的生命，马上就要毫不留情地碾压过去！
有的路人随着她指的方向转头，也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不忍地撇开了眼睛，不想看见血腥的一幕。
车夫在人群的提示下，也有所感觉，已经在拉停马车了。
但马车自重很大，惯性很足，不往前走一段儿是不可能停下来的！
女人慌张的眼神看到了，风吹起马车的帘子，里面的贵妇人端坐在车上，容色不变，对即将发生在自己车轮下的惨事毫不在意。
贵妇人抬起眼睛，冰冷的眼神看了一眼车外怀孕的女人，没有感情地低声吩咐身边的丫鬟。
“准备银两。”
丫鬟显然不像她一样铁石心肠，一张清秀的小脸面色苍白，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对即将发生在脚下的惨事心惊胆战，甚至想当场跳车。
车外的事情像一场闹剧的尾声，即将用最血腥的方式结束。
众人的惊呼声中，屠夫趁着侍卫们愣神，冲到一半儿的身影凝固，他来不及救人了。
周围一切都好像按了暂停键，马车轮触碰到小孩儿的前一秒，一个人影从斜里扑了过去。
他和小孩儿一起滚落到马车底下的空隙处，趴在地上。
马车只感觉一个震荡，然后缓缓的停了下来。
外面民声鼎沸，丫鬟的脸已经惨无人色。
温氏面露不屑。
“刚刚我就知道，这种底层人聚集的地方，这样的小把戏层出不穷，我可是见多了，你拿着这袋银子下去，把事儿搞定。”
丫鬟哆哆嗦嗦地说道。
“出人命了吗？夫人，需不需要报官？”
温氏嗤笑着，摇了摇头。
“你还是太年轻，这贫民窟里，多得是拿命换钱的人，不信你拿着钱下去，问他们要不要报官。”
她战战兢兢地下了马车，就看见车边儿的一溜血迹。
脚一软，差点儿倒栽葱下去，还好车夫扶了她一把。
不过，车夫的脸色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他就是一个五六十岁，皮肤黝黑，因为常年日晒风吹，显得比实际年龄老上十岁的，老老实实干活的普通车夫。
上有老下有小，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场面。
此时被愤怒的人群围在中间，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
丫鬟一看他不顶用，勉强提起了几分胆气，往马车下看去。
血色就是从那里来的，里面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被一个少年抱在怀里。
那少年嘴角有血流过，甚至还在不停地呛咳，有深褐色的不明物体和着血喷溅而出，地上也有大片的血迹。
那大概是内脏碎片吧，丫鬟的希望彻底破灭。
之前府上抓到过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仆人，温氏禀报官府后，下令杖杀。
那人死前吐出来的东西，和现在一摸一样。
少年怀里的小孩儿没有受伤，还一脸兴奋，显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吱呀地喊母亲。
怀孕的女人已经不顾一切地奔跑过来，干脆地跪在少年面前。
把孩子捂在胸前，不让他看那些血，只失智般喃喃道。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那少年一身短打，粗糙却干净，只在刚刚打滚时沾上了土和后来吐的血。
面容年轻俊秀，这时候脸色苍白如纸。
身边人窸窸窣窣地道。
“真可惜，年纪轻轻的，这还能活得了吗？”
“不成了不成了，我家二舅的小表叔上树摔下来，也是吐了这么一滩血，转眼人就不成了。”
杀猪的这时候也小跑过来，庞大的身躯给人极强的压迫感，丫鬟不禁往矮缩了缩。
杀猪的显然和少年认识，脸色复杂，叹息道。
“张弟，何苦来哉！你何必做这样的事情，还有半年就是武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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