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当时她看到那份报告,都吓了一跳。
京里不喜欢庶子庶女的主母大有人在,可大多数都维持着表面的客套。
这萧氏可真是独树一帜,从各方面打压侧室和庶女们,甚至还有点不光彩的事情。
她想起报告里含糊其辞的那几页,心里自有判断。
她在宫里什么手段没见过,萧氏那种,在她眼里就跟蒙学的小孩儿一样一眼就能看穿。
只是不到时候,不方便打草惊蛇,六殿下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六公主停下不断绕圈的脚步,站在窗边,掐了一朵重瓣的蔷薇下来。
“那我去找她?不行。太过大张旗鼓了,萧氏要是生气,她的日子恐怕就更难过了。”
“找她,不找她,找她,不找她……”
六公主扯着蔷薇花瓣,纠结地数着。
眼看那重瓣的蔷薇一瓣瓣飘落,大侍女阿玉的心也像一层层的被剥了下来。
那是她花了许久时间,反季节培育出来的一盆宝贝蔷薇。
没想到才开没几天,就糟了六殿下的毒手。
一路走好,我会吸取教训,再也不把你的弟弟妹妹放到六殿下的房间里去的,阿玉含泪咬牙道。
为了能让蔷薇留下最后一线生机,阿玉心如死灰地说道。
“殿下,其实我有个办法。”
程令萱在府里,倒是没有六公主想得那么水深火热。
这几天萧氏吃了个闷亏,暂时消停了几天。
程若瑶又卧床养伤,院子里的气氛惊人的和谐。
“去,把这几天的柴给劈了。”
程萧萧趾高气扬的指挥道,还踢了一脚。
把程若萱在乌漆麻黑的柴房,踢得在地上滚了一圈。
那身上本来就破烂不堪的衣服,顿时更不能看了。
“磨磨蹭蹭的,中午之前砍不完,你就别想吃饭了。”
程萧萧放下话去,顺便把屋里的点心什么的,都一把扫落在地上。
“还敢从我们厨房里偷拿点心,我看你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吧?”
程令萱扑过去捡那些精致的面点,程萧萧一脚踩在她肩上,还是以及其侮辱性的姿势。
程令萱僵硬地跪在原地,不动弹了。
“那我就好心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带着个拖油瓶,寄人篱下,靠我和姨娘生活,仰人鼻息懂不懂?别拿那些你配不上的东西。小心我废了你的小贱蹄子。”
好一个阴狠毒辣的妹妹。
程若萱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突然笑出来。
随后用还算干净的衣袖抹了一把脸,夸赞道。
“演技见涨啊。”
“那可不是,这天天冷不丁的来一下,我都练得收放自如了。”
程萧萧鼻孔仰得比刚才都高,显然是这样的夸奖比欺负别人还让她高兴。
程令萱一出戏,她就知道萧氏的眼线肯定已经走了。
她觉得自己的这个五姐姐总是有点邪性儿,说不清是哪儿,也只是偶尔发现一二。
但靠她敏锐的直觉来看,是应该躲避的危险。
“我这几天,天天去他上课的墙外等着,感觉都有文化了许多。”
程萧萧向来不懂的“谦虚”两个字,怎么写。
“到时候考个女状元当当,闪瞎那个老巫婆的眼睛。”
为了降低萧氏的戒心,好让两个人都好过一些,这等戏份是必不可少的。
一开始,程令萱还得跟程萧萧提前交代怎么演。
现在已经完全不用了,熟能生巧大概就是如此吧。
“去吧去吧。”
程令萱意思的拍拍身上的土,这也是“戏服”,一会儿换个干净的就行了。
这天天色还早,正好可以出去采买点儿东西。
程莹莹这几天突然喜欢上了糖人儿,之前程令萱和程菁菁去逛庙会,给她顺手带了一个。
程莹莹完全舍不得吃,像是供奉一样直挺挺地插在书案上,紧紧地盯着它。
程令萱说一会儿赶紧吃掉,会化的,但程莹莹充耳不闻。
结果第二天早上果然,形状都塌了,倒是还可以吃。
程莹莹捧着糖人儿的‘尸体’,哭的泪如雨下,也没有尝尝。
一意孤行地埋在了院子里,肃穆得像是立了座坟一样。
程令萱看着这一出“何苦来哉”的大戏,本来想着,以后再也不给她买糖人儿了。
结果每天都看她从不知哪里采几朵花,忧伤地摆在糖人儿墓前,沉痛地哀悼一炷香的时间。
程令萱被这种跨越种族的深情厚谊,深深地打动了。
程莹莹白天不发病的时候,向来情绪没有什么波动,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突破口。
但是她不否认,其中也有害怕程莹莹把已经入土的糖人儿挖出来吃掉的担忧。
“新鲜的糖人儿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甜到心头啊,这位姑娘,您要几个不要?”
卖糖人儿的小贩看见来生意了,笑得真情实感。
“这个吧,做好给我包起来。”
程令萱指了个,和已经入土为安的那个长得差不多的。
“好嘞,马上就好啊,您稍等。”
糖浆冒着热气,在冬天闻着就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
大路上车来人往的,太挤了,程令萱往里走走,在一个小巷口等着糖人儿出锅。
就听的巷子里面“噗通”一声,像是有人翻墙跳了过来,又传来一股血腥味儿。
程令萱吓了一跳,转身去看,那人脚步踉跄,显然伤得不轻。
那一身没遮住多少地方的衣服,倒是有几分眼熟。
“寨主?”
程令萱想起城郊树林里的那次,眼前这位女寨主从混混手里救了她一命。
还随手带走了一个战利品,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她感念于心,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有些担心地上前。
“您这是怎么了?”
“啊,是会咬人的小兔子。”
女寨主抬头看她一眼,脸上欲要择人而噬的表情消失不见。
“没什么大事儿,被几个混蛋以合作的名头骗来,又趁我不备突然下手而已,暂且死不了呢。”
“你……”
程令萱正要开口,就听道大路那边一阵骚乱。
想是血迹太明显,追兵已经随后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