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在镇国大将军府,主母温氏的院内。
她的儿子坐在旁边,正一脸不忿地跟她说道。
“那皇帝也太过信任陆瑾了,不过是在边关打了一场小胜仗而已,越级晋升了将军不说。现在又派到南疆去执行公务,回来指不定又连升三级。到时候,怕不是连父亲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话说的甚是诛心,既然连父亲都不惧,那温氏这个继母,一个后宅里的妇人,自然更不能拿他怎么办。
温氏的儿子陆谦,出生的时候,温氏还不是主母,自然他也没有继承爵位的资格。
但自从陆瑾的亲母去世,陆筠直接扶正侧室温氏,他也就兴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但是他知道,母亲肯定是和他站在一起的。
不说别的,之前为了让陆瑾名声扫地,温氏还牺牲了一个自己原本很喜欢的侍女。
哪里想到,那陆瑾简直煞星转世。
不仅没在边关城破身亡,还杀了北宣国的方胡笙大将军,回京后可谓平步青云。
温氏人如其名温温和和,至少在人前都是这样。
她也是凭借这几十年如一日的“温柔小意”,才让陆筠毫不怀疑的扶了她作正室。
所以哪怕她心里再失态,咬碎银牙和血吞,也要装出面上的和气来。
她现在的确是很懊恼,气自己当时怎么不考虑周全,还给陆瑾在边关留了一条后路。
京城里锦绣堆长大的公子哥,刚去了边关,天寒地冻又举目无亲。
说不定遇上几伙强盗马贼什么的,死了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她一错,错在没有贿赂流放路上的人。
半路下手虽然着相了些,也不是不方便。
二错,错在没在陆筠的营地周边买人盯梢。
但凡他出了营地,便可以干脆利落地下手。
三错,错在没有提前做些手段废了他的功夫。
居然让他有机会上了战场,建功立业。
温氏闭着眼睛,一一梳理自己的失误。
没想到那么多次,陆瑾的命就跟路边的野草一样。
她明明一伸手就能拿到,却因为疏忽大意,酿成如今的结果。
她看着身边的儿子陆谦,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
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不争气,要不然她也不至于愁成这样。
半老徐娘了,还得玩这些后宅里的把戏。
说实在的,她自己都感觉有点力不从心。
但陆谦从小偷奸耍滑,不愿意吃苦。
在练武的大好年纪,天天好玩儿不思上进。
结果功夫稀松二五眼,就连陆瑾站着不动,再让他一只手也没得戏。
文不成武不就的,成年了守着这一官半职。
还是她多方经营买到的,只是没叫将军知道。
陆筠本来就对这个儿子,就屡屡失望。
要是再加上她从中操作,不知道是不是连这个正室都坐不稳了。
陆筠是个难得的深情厚谊的男人,他一辈子也就喜欢那一个女子,就是陆瑾的母亲。
就算是温氏心小善妒,也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一个从性格容貌家世都挑不出半点错处的女子。
温氏本就是靠着阴私的计谋,算计陆筠才被收入房中的。
那两夫妻的琴瑟和鸣,她看了也觉得十分羡慕。
那女人在的十多年里,陆筠从来没有到自己的院子里,一次都没有。
温氏只有装着柔弱和善的样子,尽量不让陆筠厌烦自己,赶出门去。
那女人死后,陆筠也再没有续弦,只是觉得后宅琐事繁杂,得有人主理。
何况陆瑾也小,若有母亲在身边总是更方便一些,这才扶温氏为正。
“行了,我知道了,你只管去办好你的差事,别像上次那样,还得让我出面收拾烂摊子。”
温氏挥挥手,让陆谦赶紧走。
“那母亲您记得啊,南疆那地儿远,要是再不出点儿事,回了京城我就再没指望了。”
陆谦打了一手苦情牌,阴阴郁郁地回去了。
南疆……
想到这,温氏颇有几分胜劵在握的样子。
毕竟就连陆筠可能都不知道,她娘家就在离南疆不远的地方。
那地方气候环境有多恶劣,毒蚊虫,毒瘴气,体内湿热积聚。
再加上饮食不调,水土不服……
突然碰上一股子未开化的野寨民,就是大罗金仙都逃不出来。
温氏柔婉地笑了一下,对着镜子挑选配合自己衣服的珠宝首饰。
随后,温柔地吩咐心腹侍女。
“叫上车夫,咱们去趟伏元门。”
说罢打开一个极精致的首饰盒,里面竟然都是金子。
伏元门的规矩,她还是懂的。
多少钱办多少事儿,她要解决陆瑾那种等级的人物,自然得付得起顶级杀手的酬金。
她盯着镜子里,眼边又长了一条细纹。
自从四十岁往上,她总觉得,每天一起床,脸上就多出一道纹路来。
即便她多番保养,也收效甚微,几乎无济于事。
“我可是出了大血了。”
温氏用珍贵的雪花膏,逆着纹路的方向涂抹。
“你要是再不死,可真是对不起母亲的这些年花的些金银珠宝啊。”
与此同时,太后的延寿宫里。
在六公主出言后,厅里静得吓人。
太后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宠溺地说道。
“真是拿你没办法,各位就先绣一个小东西吧,哄哄我们的六殿下。”
太后都开口了,自然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程令萱本也无甚所谓,绣个荷包大小的东西,用不了多久。
刚拿起针线来,就听身边程若瑶的桌子上酒杯倾覆,鲜红的酒水流了一桌子。
侍女连忙上前收拾,边庆幸道。
“还好这酒杯小,既没有污了姑娘的衣裙,也没有毁了荷包和针线,还请姑娘稍退一点,奴婢马上收拾干净。”
程令萱往旁边看去,程若瑶和萧氏都一时僵在当场,跟木雕一样。
她摇摇头,自己继续绣自己的。
程若瑶自不必说,胆大包天,在太后举办的女红比赛上作奸犯科,徇私舞弊。
这时候,也应该尝一尝苦果了。
萧氏更不必说,她明知道程若瑶是个什么水平。
还默许她把买的作品交上去,也是鼠目寸光,一丘之貉罢了,没什么可同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