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已经两败俱伤,再打下去必是你死我亡的结果。
方湖笙的亲兵忍不住喊了一句。
“神威大将军!”
“滚!”
方湖笙也是条汉子,半点不许人上前来。
手中巨刃一横,声音直冲云霄。
“小子,今日我俩必只一个能站着回去!没想到东延还能教出你这等奇才。”
陆瑾双目微敛,只应他前半句。吐出四个字。
“正有此意。”
这该是最后一个回合了,殷和默默想。
他猜得不错,不论是陆瑾还是方湖笙,都绝没有体力再拖下去了。
是以这一次,一定是最后一个回合。
之见方湖笙大吼一声,周身雨雪甚至被他的起劲影响,逆向向上升起!
那是方湖笙将所有内息全部调动起来,其势竟已经能影响周身事物了。
大夏龙雀在他手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红光。
都说这神器奇异的红光是它所杀过之人的血光,杀的人越多,红光便越耀眼,那是属于地府的邪魅之光。
眼下方湖笙手中的神器红光乍现,也不知究竟是杀过多少人才能将它浸润成如此模样。
陆瑾侧身右腿后撤,长刀在手中发出一声铮鸣,那是被他的内力灌输后发出的声音。
二人俱已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准备。
好像真正的高手对战,胜负真的只有一眨眼的功夫。
上一秒大夏龙雀发出一声龙鸣,霎时风云色变飞沙走石,陆瑾起手就要反击。
下一秒,竟是方湖笙的人头落地!
“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神威将军……神威将军?!”
“神威将军……败了?!”
“神威将军被陆瑾斩下头颅”的事,仿佛一道瘟疫迅速在北宣军中以惊人的速度窜开。
几乎没有半炷香的时间,就连陇城内的东延兵都准确无误地听到了这个消息。
“神威?那个北宣战神方湖笙?”
“被谁?新兵路劲?”
所有人都疑惑不解,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只是东延的将士们心中隐隐地升起了某种希望,北宣的兵各个面如死灰。
陇城外,一时间万马嘶鸣。
神兵主死,天地共感。
陆瑾还是维持着跪倒在地的姿势,方湖笙被斩首时汹涌崩出的鲜血热滚滚地泼了他满头满脸。
那把斩下一代战神之首级的长刀已经寸寸断裂,只剩下一个刀柄还死死地绑在陆瑾被血浸透的右手上。
陆瑾双目失神几乎失智,整个人跪倒在坚硬如钢铁一般的冻土上,愣愣地望着天上的雪一动不动。
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什么好皮肉。
整张脸都泡在血里,血浆糊住他的双眼,整个世界都是红的。
陆瑾身后,是身首分离的神威将军方湖笙。
他仿佛死前一秒还笃定死的必然是陆瑾,脸上还是一副坚定不移的必胜的表情。
不知道是谁先瞥见了方湖笙滚远的头颅,一个推着一个地看过去。
以陆瑾和方湖笙作战的地方为中心,一圈圈扩散出去。
人群突然变得寂静,好像一个神的陨落,总能激起凡人心中最深的恐惧。
但那静默,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神威大将军已死……路劲给我拿下!”
殷和清亮镇静的声音,在天光乍破的时候跟着第一缕朝阳一同出现在所有人的头顶。
北宣的兵恍若大梦初醒,一哄而上,将陆瑾层层围住。
陆瑾仿佛此刻才真的有了,孤身一人闯入万军丛中的实感。
他僵硬地转了转眼珠,跪坐在地上的动作却没变。
那满头满脸的血已经被冬风吹凉,完全干在他的脸上,身上。
他一张口,脸上干涸的血崩得他面皮都发紧。
他整张脸只有一对眼珠微微转向某个方向,是殷和所在。
“……结束了吗?”
陆瑾问。
“上官将军与副将纪羌赶到时三公子已经被铁面书生殷和带走了。神威将军方湖笙一死,殷和立刻回撤。上官将军试图率人追回公子,但还是被殷和带跑了。”
一身材魁梧,浓眉浓胡,身着黑色衣袍约莫有五六十岁的男人坐在一处喝茶。
他身旁站着一名穿着黑色短打,岁数差不多的男人。
二人皆是练家子模样,尤其那坐着的老者,浑身壮硕若黑熊,圆目厚唇。
眼中丝毫老相也无,反倒泛出凌厉的光。
这二人,正是镇国将军陆筠与其近卫路审渭。
路审慎姓路,乃陆家的外家。
外家人庶子全部被送进本家做近卫,庶女则被送去各个与陆家有利益关系的家族中做妾室。
可见陆家人有多精打细算,本家女儿不忍心送出去当商品一样交易,就全部由外家出人。
而且,陆家本家与外家的男丁必须是一比一配平。
也就是说,只有本家姨娘生了一个儿子,外家才允许跟着生一个。
而且生下来的儿子,必须送给本家的少爷做近卫一生效命。
生是本家的人,死是本家的鬼。
路审渭,就是在陆筠出生后被允许诞生的外家庶子。
“隐鸣性烈且脾气古怪冲动,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我倒是不吃惊。”
陆筠声如古井回荡,气息雄厚,年近六十也丝毫不虚。
路审渭在他身边点点头,说道。
“老爷这次没有援助陇城,不知少爷会作何感想。”
陆筠喝了口茶,望着堂外的光景不无寂凉地说道。
“隐鸣大好年华,正是鲜衣怒马好儿郎的年纪,又如何能懂‘身不由己’这四个字。”
陆筠虽然体态还是降龙卧虎的壮年模样,可到底也是花甲之年。
眼角的皱纹层层,堆叠成一种无能为力的样子。
他的近卫直比他小两岁,从辈分上来看还算是陆瑾的叔叔。
他依然像一柄枪,直立插在陆筠的身旁一样。
但口气却不像年轻时那样冷硬了,反倒多了几分源自长辈的关切,他说。
“三公子此次深陷敌营,不知老爷作何打算?”
“殷和……”
陆筠放下茶杯,方才流露出的那点寂凉仿佛只是一阵风吹过。
吹过就过了,没留下一丝痕迹。
他还是当朝镇国将军陆筠的模样,整个人散发出久处战场之人沉淀下的肃杀气势。
“殷和,我们不管他,自有人来收拾。”
“您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