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敢讲出去，你当如何？”
程令萱的嘴角挑着一抹笑，狡黠地看着气愤的程萧萧，想听听这小丫头会说出什么。
结果，程萧萧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像样的威胁。
她不是程若瑶，没有真的对别人痛下杀手的勇气。
况且程令萱这几日住在她们梅苑，都以下人的身份自处。
想来她原是同自己的姨娘，和别的姨娘同住在梨苑。
现在因程令萱和程莹莹交由自己姨娘照顾，四人才得以住进了梅苑。
若真要程萧萧说出她有什么讨人厌的地方，程萧萧又说不出来。
只是这么多年，习惯了看见程令萱就艳阳怪气几句看见她就不痛快罢了。
程萧萧咬着嘴唇，眼中水光潋滟的，倒真像个为情所困的小姐。
“程令萱，我与何生……何良温他轻易相投……”
“八妹，我又不瞎，自然能看出你们二人轻易相投。”
程令萱从怀中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程萧萧，让她擦擦脖颈上的汗。
“只是你们二人的感情恐怕不能让赵姨娘……更不能让爹知道。你是广阳府的八姑娘，将来一定是要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公子的。”
“这还用你说？我难道就不知道吗？”
程萧萧接过程令萱的帕子，发现这帕子绣工极好。
这应当是苏姨娘绣的，心中突然泛起一股心酸。
“苏姨娘……”
程令萱漠然地别过眼，她不欲与其他人谈论苏姨娘的事情。
“你既然知道，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事。”
她们二人站在一条极为狭窄的小巷中，离宽敞明亮的大街只有几步之遥。
程令萱看着人来人往的街，表情有些自己都未察觉的冷酷。
“程萧萧，你糊涂。”
程萧萧本来心中就委屈，她姨娘向来不受宠。
前段日子又听闻程慧娘的事，心中不免绝望。
她与程令萱年纪相仿，眼看着也是要出阁的岁数了，她却越临近日子越害怕。
生怕那个萧氏又一高兴，给自己指了个跟程慧娘一样的婚事。
程萧萧攥紧程令萱给她的手帕，慢慢蹲在地上。
肩膀一耸一耸，竟是哭了。
程令萱倒是没想到这位向来强硬骄纵的八妹程萧萧，竟也有如此女儿柔情的时刻。
一时也不知作何是好，只得挪腾到她身旁。
犹犹豫豫地蹲下去，拍了拍程萧萧的肩膀。
“萧萧……”
“你走！不用你在这里装模作样地假好人！”
人有时，就是这么奇怪的物种。
无人问津的时候，一个人可以抗下所有的委屈和伤痛，
但一旦有人来拍拍你的肩膀，轻声细语地问你“怎么啦？”，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会像洪水一样将你冲垮。
程令萱深知这个道理，但眼下她更多的不是算计。
而是真心实意地，想要问问程萧萧怎么了。
程萧萧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全然没有了平日里性格古怪，尖酸刻薄的样子了。
“程令萱，你懂什么！苏姨娘好歹还受过爹的宠，爹横竖都不会不管你的死活。可我呢！我姨娘就是他心血来潮随便看中的一个丫鬟罢了！他哪里会管我们娘俩的死活啊！还不是任那女人搓扁揉圆，说嫁给谁就嫁给谁！”
程萧萧实在太过伤心，程令萱从没有看过她如此示弱的样子。
程令萱将她搂进怀里，垂下眼眸，问道。
“即便如此，你跟何公子……”
“何生……”
程萧萧哭得打了一个嗝，听见何良温，似乎心中有了些安慰。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伤痛。
“何生他……他是个好人……”
程令萱看怀中的程萧萧哭得这样伤心，一想到何良温，脸上又有了些欢心和温情。
程令萱心中不免叹气，知道程萧萧是不可能离开何良温了。
这何良温，怕已经成了程萧萧灰暗人生中唯一的一束光亮。
程令萱费了好大功夫才将程萧萧安抚好，与她慢慢往广阳府走。
这日阳光大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惬意。
程萧萧鼻子还红红的，眼角的泪还未擦干净。
程令萱摇了摇程萧萧的袖子，笑着说。
“你将脸擦干净吧，这样回府叫赵姨娘看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
程萧萧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破涕为笑。
“哼，你还有本事欺负我？”
说着，程萧萧用程令萱给她的帕子狠狠地擦了两把脸。
但随后，就被程令萱制止住了。
程令萱将手帕拿在手里，轻轻给程萧萧擦了擦眼角，柔声细语地说。
“我确实欺负不了八姑娘……你这样要擦破了”。
程令萱离她很近，脸上未褪干净的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很奇异的柔软温暖的质感。
程萧萧看着程令萱脸上的那些小绒毛，觉得心里痒痒的，很舒服。
她此时还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对血缘姊妹该有的亲近感。
她们广阳府的姑娘们生来就被姨娘影响得勾心斗角，根本没有任何与兄弟姐妹该有的温暖。
程萧萧甫一遇到程令萱这样温柔的姐姐样，一下子被打进心里。
只觉得心里有一块儿像太阳下的桂花糖，一点一点晒得化下去了。
“程令萱……你……”
程令萱却好像没有察觉到程萧萧看着自己的那种目光，只管专心致志地帮她擦干净脸。
擦完了还不够，还要端着程萧萧的下巴左右仔细看看。
看完了满意地笑了笑，那笑仿佛如春风化雨，叫人见之倾心。
程萧萧虽然不是倾心，却也被她笑得脸红，忍不住别过脸去嘟嘟囔囔的。
“干什么……见惯了你那个丑样子，冷不丁看你这张脸还有些不习惯。”
说罢，又忍不住再瞟了程令萱一眼。
却见程令萱，还是那样柔软无害地望着自己。
程令萱的眼睛，因为太过清澈皎洁。
她含着笑望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生活仿佛还有许多希望，似乎心中又被她注满了力量。
程萧萧顶不住程令萱这样的眼神，一巴掌抓住程令萱的胳膊往广阳府的方向走。
边走，还边故作凶狠地说。
“你不要蹬鼻子上脸，别以为抓到我的一点小把柄我就会对你好了，哼！”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