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秀才教了春耕认字,不过只有五个。
春耕的名字,自己的名字,还有一个“喜”字。
春耕在那有些密密麻麻的榜单中寻找着,有些名字啊,能对上一个,有些一个也对不上。
都看了大半页了,可还没出现那秀才的名字,她有些焦急。
而且后面的人还在不断地推推嚷嚷,把春耕弄得满头大汗。
终于在看耐心快被磨光的时候,记忆中的两个字,与那秀才教她的那两个字重叠。
是了,榜单里有那个书生的名字,那个秀才中了!
终于又从人堆里挤了回来,春耕满脸笑意。
而那个秀才也从她的笑脸中知道了些什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我……中了?”
春耕笑着点头,语气中也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是啊是啊,中了,你中了。”
喜悦过后,是有些难过的分别。
那秀才需要回家,看看他生病的老母亲。
春耕欣然接受,甚至又在苏府的丫鬟小厮里借了钱,给那秀才凑了路费。
不过中榜秀才与普通的小丫鬟,终究会是一个凄凉的故事。
一天春耕正在街头晃荡,苏府外头打打零工。
毕竟自己欠府中的那些丫鬟小厮们的银子,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天风和日丽,春耕的心情也不错,因为她终于还清了一个小厮的银子。
走着原本去找李婆婆,帮她卖菜的老路,路经一处,那处热闹非凡,人挤着人。
春耕没经的住诱惑,也想去凑个热闹。
原来是一户商家的大小姐今日要结婚了啊,据说对方还是一个中了榜的秀才。
春耕默默想起了东郎,那也是个中了榜的秀才,而且他们定了终身。
之前那秀才是因为母亲病重才回去的,也不知母亲的病如何了。
如此想着,迎亲的队伍到了。
春耕看清楚了一身喜服,新郎官的模样,与那个和她私定终身的秀才一模一样。
那户商家人家门前挂的喜字,是多么的熟悉。
那是不久前,新郎官还是一个穷秀才是教她的。
此刻,春耕感觉自己不能呼吸,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徳喘不过气儿来。
她连忙脱离人海,不再去看。
心里默默的骗着自己,那个新郎官,可能是那个秀才的胞弟,或者是与他极度相像的人。
那样腼腆的秀才,应该是不会骗人的吧?
春耕这么问自己,可是忽然又有些不确定,他们才相处了多长时间啊?
除了那秀才的腼腆,她好像真的不了解秀才。
春耕脑子里现在忽然有一种冲动,上次扒着那新郎官的衣服问,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和她定了终身的秀才?
但是转念又一想,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呢。
说是私定了终身,可哪来的证据证明呢?
春耕想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李婆婆还等着她呢。
可是她又舍不得,她想再看看那秀才一眼,心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
走出人堆时,春耕还有些浑浑噩噩的。
管那个秀才是不是与她定了终身的,她都得去干活,将欠苏府里,那些丫鬟小厮的银钱还清。
她跑着到李婆婆的菜摊子那,只不过她停下来大喘气的时候,有汗滴,顺着脸颊滑落到嘴边。
味道是咸的……原来是眼泪呀。
春耕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这可把那扇着扇子的李婆婆吓到了。
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问春耕情况。
“哟,丫头,怎么了?谁欺负你啦?跟婆婆说,婆婆帮你报仇。”
说着还拿起袖子,在春耕的脸上抹眼泪。
“呜呜呜,王婆婆,我不甘心,我是帮着那人借钱的,可是,为什么那人可以飞黄腾达,而我要在这里苦兮兮地做工还钱。”
春耕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李婆婆,惹得李婆婆一阵心疼。
可一时间又想不到什么好听的话,只能默默就这么抱着她,听着她哭。
这一天,李婆婆放了她的假,并决定工钱照算。
春耕万般推脱,可又耐不住李婆婆的坚持,跟李婆婆说以后会把这时间补上。
放了她的假,她觉着万般无聊,决定先回苏府,把堆积如山的活先做些。
春耕在转入一个人少的小巷里,眼睛忽然被人捂住,面前一片漆暗。
春耕第一反应是挣扎,常年干粗活的丫头,力气是不一般的大。
没有一会儿,春耕就挣脱了,那人的控制。
好不容易挣脱了,春耕不回头,一股脑地往前跑。
身后那人捂着肚子,开口叫她停住。
“春耕,等等,是我。”
声音让她如沫春风,无比的熟悉。
春耕浑身僵硬,有些机械地转过头来。
转过头来,黑暗之中,果然是那张她熟悉的脸。
是她朝思暮想,那个和她约定了终身的秀才啊!
春耕连带着声音有些颤抖。
“东郎,是你吗?”
脚步也颤颤巍巍的,向他走过去。
那秀才张开手臂,向她敞开胸怀,语气温润。
“是我,阿春。”
春耕想都没想,直接扑了过去。
那秀才言语温柔,眼神宠溺地看着她。
“我在,不怕。”
抱了会儿,春宫从震惊中恢复神来,想起了那个商贾之女结婚的事儿。
“你母亲的病好了吗?你再次来经是为了什么?“
这些话还没等秀才回答,春耕又继续问道。
”今天我去凑热闹,一户贾之女结婚,我去讨喜糖,结果看到了新郎官和你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那秀才此时的脸色,才终于有些变了。
他捂住春耕的嘴,左右看了看,样子十分谨慎。
确定了这暗处没人,才终于小心翼翼地松开春耕的嘴。
春耕疑惑的叫了他一声。
“东郎?”
那秀才才想起了春耕,转眼又换了一张笑脸。
“阿春,我也不想瞒你,今日你看到的那个新郎官,是我。”
一句话,使得春耕内心最后一点希望破灭。
漆黑安静的小巷中,仿佛都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那你……现如今还来找我作何?”
春耕压抑住内心的崩溃与愤怒,语气颤颤巍巍地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