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鞑靼攻破辽东以来，北周好似地狱深渊。
上至望都官员，下至地方百姓，全都经历了一场浩劫。
到如今冬去春来，终究是平定了这场劫难。
韩渊亲自带人将铁木完烈及其部下关押进了刑部，为了怕出什么幺蛾子，他找来谢承，调了三百禁军将刑部大牢团团围住，并且他还亲自守在刑部大牢中，谁劝都不肯离开。
“陛下呢？”
赵梦和于勐匆匆进宫，想要求见赵清珵。
何荣守在明德殿外头，“少将军半个时辰前来寻陛下，眼下还未出来，两位大人可是有要紧事求见陛下？”
“是啊，眼瞧着鞑靼人都被关进了刑部大牢，铁木完烈到底是鞑靼大君，到底该如何处置他？此事陛下不出面，我等也不好擅自做主啊！更何况眼下阁老正不吃不喝守在刑部，咱们没一个人能把阁老劝回府上。”赵梦看了眼紧闭的明德殿大门，不确定地说道：“陛下这……何时会出来？”
何荣微微皱眉，“眼下只怕少将军还在于陛下说话，这个时候进去，奴婢只怕会惹得少将军不悦……”
李聿杀人如麻，沙场上下来的匹夫，何荣在宫里头活了这十几年，哪里见过像李聿那样提刀杀人凶神恶煞之人，让他凑到李聿跟前去，何荣只怕没这个胆子。
“这……”赵梦与于勐面面相觑，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事关朝政，还要烦请公公通传一二才是啊！”
“陛下。”
何荣到底被赵梦说通了，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明德殿的大门，等了片刻后，里头毫无动静。
天色有些昏暗，殿内只点了一根蜡烛，内殿光影浮动，层层叠叠的纱帐将床上与床下隔出了两片天地。
赵清珵被李聿揽在怀中，闷得出了一脑门的汗。
听到外头响起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他艰难地从李聿怀中爬了出来。
“别乱动。”
闭着眼睛李聿身体滚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他的右臂孔武有力，锢着赵清珵的时候半点动弹不得。
才刚撑起身子的赵清珵就被李聿大力拉回了怀中。
“外头、外头有人寻我……”
李聿不听，伸手堵住了赵清珵的嘴，半梦半醒间吻了吻他的侧脸，把人摁在了怀中，“吵。”
这一趟从辽东来望都，李聿可以说是不眠不休，带着五千兵马一路疾驰，连夜攻下了玄都与茂都两座城池，紧接着便是带兵与望都城外的鞑靼人鏖战。
望都事变平息后李聿就将赵清珵带回了明德殿，李聿吩咐何荣备好了几大桶水，身上的淤泥足足洗了一个时辰才洗干净，洗完澡，李聿便抓着赵清珵躺在了床上，睡得天昏地暗，一脚睡到了现在。
赵清珵摸着李聿胸膛上的伤疤，那是他离开望都前未曾有过的痕迹。
指尖抚摸过的地方泛着酥麻，李聿被他摸得彻底清醒了，压着嗓子问他做什么，赵清珵抬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李聿，轻声说道：“瘦了，黑了。”
李聿的手臂伸在枕头上，赵清珵枕着他的长臂，空出来的那双手掐着赵清珵的腰，李聿掐着他腰上的二两肉，沉沉说道：“你好意思说我。”
赵清珵一声闷笑，他扯过锦被，遮住脸，在被子里头一声叹息，“好累啊。”
“有多累？”
“思之如狂。”
李聿被赵清珵这话勾笑了，胸膛起伏，发出沉闷的声音，赵清珵听着李聿心头的跳动，只觉得这是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他从锦被中钻了出来，因为出汗而面色潮红，白如羊脂玉的一张脸活色生香，好似只有在李聿身边，赵清珵才重新有了生机与活力。
在朝臣面前他是高高在上喜怒不言于色的陛下，无论是昔日并肩的赵梦等人，还是跟着他从三大营一起出来的于勐，身份早就有了转变。
鞑靼事变，赵清珵必须一个人撑起来整个望都。
朝臣可以为他出谋划策，但没有人能够替他做决定。
“做皇帝好累啊！”赵清珵又是一阵叹息。
他望着李聿，想要让他哄哄自己。
他孩子气的将所有的疲惫都撒在了李聿身上，李聿则纵容地照单全收。
“做将军也好累。”
李聿搂着赵清珵，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好让他能够躺在自己身上，赵清珵趴在他的肩头，玩着他湿漉漉未擦干的头发，一边与他说话一边给他扎小辫。
“倘若此次鞑靼事变无法平息，咱们只能去阴曹地府做野鸳鸯了。”
李聿眉眼含笑，“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他伸手摩挲着赵清珵光洁的脊背，这是在他经年调养下养出来的身子，没了当年的瘦骨嶙峋形销骨立，如今的润鹤，早就成了北周最尊贵的君王。
“铁木完烈孤注一掷，润安，你能守住辽东，是北周的功臣。”赵清珵一双眼明亮的好似天边星辰，他虔诚而又专注地望着李聿，明明一言未发，却装了千言万语。
“才不是什么大功臣。”李聿亲了亲赵清珵的眼皮，“你猜猜，谁才是？”
他还要故意卖关子，讨人厌得很。
赵清珵猜不出来。
他猜到了得了吩咐去往格桑草原的赵沐霖，猜到了只身一人前往鞑靼营帐的长公主，猜到了独自去往茂都与李聿里应外合的傅棠雪，猜到了战死城门的甘王，却始终没有猜到他那远在鞑靼的阿姐。
“阿姐率领克烈部支援辽东，若不是阿姐及时赶到，只怕晋城早就被鞑靼铁蹄踏遍，辽东一破，中原变成了鞑靼人的跑马场，铁木完烈多去望都轻而易举。”
“阿姐是好女子，当以天下英豪敬之。”
听了李聿的话，赵清珵惊喜有之，惊险有之，最后的最后，他在无声中红了眼眶。
几滴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将头埋在了李聿的肩上，沉默下，李聿就听见一阵隐忍而又悲恸的哭声传来。
一下，一下，泪水砸在了他的肩头。
痛苦与哀伤却落在了他的心上。
李聿搂着赵清珵，一遍遍地喊着润鹤。
告诉赵清珵他在。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