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李聿跪在了赵清灵面前。
“阿姐……”
赵清灵板着脸，“少将军还是喊我清灵郡主吧。”
“郡主是润鹤的阿姐，那边也是我的阿姐。”
“辽东有三位大小姐，那三位才是少将军的阿姐。”
“她们也是润鹤的阿姐。”李聿没脸没皮又往前跪了跪，仰头看向赵清灵：“我母亲在世时润鹤已经喊过她娘，我的师父也是润鹤的师父，我的姐姐也是润鹤的姐姐，我已经润鹤我能给的一切。”
“阿姐，我与润鹤此生难分离。”
赵清灵气得胸膛不住起伏，她抬手，却只能气得用力拍着桌子，“润鹤还要娶妻生子！”
“他要娶谁？阿姐若同意我与润鹤成亲，待辽东战事平定天下太平，我便与润鹤拜天地。”
“李聿！”赵清灵抬高了音量。
李聿哎了一声，“阿姐，我与润鹤相伴近十年，十年生死相依，这天下再没有人比我还要珍重他。”
“你凭什么以为能够润鹤最好？”
李聿一脸肯定，他虽然跪着，但在气势上却对赵清灵步步紧逼，他这样无赖，在软磨硬泡间一定要让赵清灵点头。
他要在与润鹤重逢前，得到阿姐的祝福。
他不愿让润鹤伤怀。
如若赵清灵不同意他们，李聿一定会想法子将赵清灵困在辽东。
直到她点头。
赵清灵看穿了李聿的心思，她冷哼了一声，“是不是我不同意你们二人的事情，你就不让我回望都见润鹤了？”
李聿挠了挠头，顾左右而言他：“反正我家人都认下润鹤了，阿姐，难不成你要让润鹤难过吗？”
“你这个臭小子！”赵清灵气得想抽李聿。
李聿抬头，将侧脸对着赵清灵，“阿姐生气便打我吧，只是打了这一巴掌，阿姐就该点头了。润鹤敬重您，您若是不同意我与润鹤，为难的只会是润鹤。”
“你就这样肯定润鹤也这般坚定，不会因为我的阻挠而放手？”
李聿微微一笑，眼底流露出一抹赵清灵看了又气又恼的无赖的笑，“阿姐，润鹤爱我，舍不得离开我。”
听到这话，赵清灵血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她一把抽出放在手边的刀，就往李聿身上抽过去。
议事厅里头响起一阵鸡飞狗跳，赵清灵虽然用的是刀背抽人，但却是用了狠劲，李聿疼的直抽气，早就闻风赶来的李家三姐妹站在外头提心吊胆。
李青山笑呵呵地说道：“这臭小子拐走了陛下，如今清灵郡主回来了，挨打是他活该。”
李萍忧心忡忡，眉头紧皱。
“大小姐不必担心，清灵郡主必定心中有数的。”颜帧站在李萍身边，轻声安慰。
听到他说这话，李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站在一旁的李青山状似无意地扫了颜帧一眼，唇角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有人注意到李青山笑了，出声问他在笑什么。
李青山抬头望着天边那一轮硕大皎洁的月亮，一声轻叹：“打了胜战，本将军难道不该笑吗！”
“来人，上酒，今夜咱们全都不醉不归！”
草原深处的月亮垂挂在半空，沉沉压在头顶，好似要从天幕上掉下来一般，光圈晕染着漆黑的夜色，晋城城门大开，有将士在收拾战场，站在城墙上往下眺望，满地疮痍。
李青山让人在城门口点燃了火堆，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座城池，才打完战的将士呆呆地坐在火堆前，火光映衬着他们麻木的脸。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李青山铿锵一声从将士手中夺过了长枪，他站在空地之上，手中长枪犹如游龙——
“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一声轰鸣，长枪划破了夜色，如霜的寒光照耀出他那张沧桑坚毅的脸。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李青山放声大笑，手中的长枪被他插在了血水蜿蜒的泥地中，他气沉山河，右腿缓缓往下压，整个人呈现出进攻的姿势，好似草原深处难驯的狼。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一声气壮山河的吼声，引得所有李家军全都发出了呼和。
城墙下爆发出狂烈的呼和，李聿听着这一阵接着一阵的嘶吼，深知这是将士们压抑许久的愤慨，他大步走出了议事厅，站在城墙上大吼道：“传令下去，今夜晋城无宵禁！”
这是属于辽东的狂欢。
但不属于李聿。
他看向赵清灵，“阿姐，你从克烈部带了多少人马？”
赵清灵听着李聿的这声阿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比划了一个数字，李聿看了一眼那个数字，“够了。”
“润鹤在望都，我打算连夜启程，带兵突袭。”
赵清灵眉头微皱，“我与你一起。”
“辽东无人，今夜阿姐打了胜战，李聿想请求阿姐能够留在辽东守城。”
赵清灵注视着李聿，见他神情认真，沉默片刻后，她握住了挂在腰间的短刀，噌的一下拔了出来，“既如此，我必定不负所托。”
“阿姐放心，此番回望都，我必定护润鹤周全。”
“臭小子。”赵清灵拍了拍李聿的肩膀，她还记得当年远嫁鞑靼，润鹤和李聿潜伏进鞑靼宫廷，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两人的命运便开始了纠缠。
她离开北周的这十年，还不知道润鹤究竟经历了多少磨难。
赵清灵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她总不可能绑着润鹤一辈子，更何况，说到底她这个做阿姐的比谁都缺席润鹤的这十年。
赵清灵生气恼火，无非是她气自己这个做姐姐的没有保护好弟弟。
倘若她陪在润鹤身边，或许润鹤就不会走上这样一条路呢？
“阿姐，润鹤很坚强。他的身上背负着麟王府，背负着你，现在还背负着北周万民，他是我见过最坚韧的人。”
李聿的声音平和，他像赵清灵娓娓道来这些年赵清晨所做的一切，在望都的改革，在岭南的收服人心，赵清灵缺席赵清珵的每一年，李聿都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她。
”阿姐，润鹤一直在等着你回来，等你团聚。”
从章平三十三年开始，到如今已过去近十年。
赵清灵拭掉了眼角的泪，轻声道：“这条路，我与润鹤都走了好久。”
“无论多久，润鹤都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我也一直等着与润鹤重逢的这一天。”
赵清灵笑着看向李聿，“回望都后告诉润鹤，阿姐过得很好，这一路走来如他一样，虽然吃了苦受了难，但都心甘情愿。”
他们姐弟两，从分别到重逢，春风不在，但却人面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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