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沐霖缓缓握起掉落在手边的刀，只觉得这把刀可真重啊。
重的好像另一端上压了整个茂都。
赵沐霖累的精疲力尽，有小将士走到他身边，想要将他拉起来。
“王爷，王爷？”
赵沐霖突然一声大笑，他翻身从雪地上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扬声说道：“快，趁着鞑靼人跑远了，咱们把地上的箭全都捡回去！”
“别浪费了！”
鏖战过后，一众将士们蹲在地上捡掉落的箭矢，也算是一种奇观。
“王爷，鞑靼人被咱们打退了，这下可以放心了！”林泽巴结着赵沐霖，把茂都的所有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
赵沐霖累得要死，没心思听林泽献殷勤，他将断了的刀丢在了地上，冷声道：“放心？我看你最好还是把脑袋提在脖子上，下一次鞑靼人再来，一把刀抱着鞑靼人，一起捅死最好！”
“这……”
赵沐霖神情凶巴巴的，林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好搓着手站在一怕巴巴的赔笑。
“都指挥使呢？让他过来。”
“哎！”
都指挥使来的快，赵沐霖问他城内还剩多少兵械库存，都指挥使一脑门的汗，支支吾吾地说了一个数字，听得林泽这个门外汉都直皱眉。
大家都以为暴脾气的麟王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听了这话后反倒陷入了沉默。
大家伙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他娘的……”赵沐霖暗暗骂了一声，然后远眺城外，眼眸微沉，“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少将军，咱们被困在太守府里头了！上万鞑靼人围在外头，他娘的鞑靼人这是的陷阱！”石斛趴在屋顶上，望着远处密密麻麻围过来的鞑靼人，头皮发麻。
“有没有看到铁木完烈？”
石斛举着火把，费力地望着远处围过来的鞑靼人，摇头，扬声道：“没看见！”
李聿眉头紧皱，站在他边上的白卓宇见他如此模样，觉出了不对劲，“少将军，出什么问题了？”
“铁木完烈不见了。”李聿语气沉重。
“少将军，您是猜……铁木完烈已经不在湎城了？”白卓宇说完，下意识摇了摇头，“铁木完烈若不在湎城，又能往哪里去，晋城？”
“还是……”
白卓宇话说到一半，双眸突然瞪大。
国都！
“今日必须要将湎城拿下来。”李聿望着天边微明的光芒，握着手中的刀，眼眸坚毅，“湎城不胜，辽东亡不久矣！”
霍焦和李青山正在湎城进行着激烈的巷战，李聿必须在太守府牵制住鞑靼的大量兵力。
“我们必须要拖住一个时辰。”
失守太守府，给霍焦和李青山争取更多的时间。
鞑靼人不擅巷战，他们只要时间够多，一定能够将鞑靼人一网打尽。
李聿朝白卓宇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放信号弹。
“少将军！”白卓宇面色有些凝重，“咱们若是继续放信号弹，只会将更多的鞑靼人吸引过来……太守府中的人手不够，倘若鞑靼人越来越多，咱们守不住的。”
“继续。”李聿望了一眼站在庭院中神情肃穆的李家军，他扬声问道：“你们有谁怕死的，站出来，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李家军不留懦夫！”
“不怕！”
“不怕！”
“不怕！”
一声接着一声的怒吼响彻天际。
白卓宇听着这动静，为心底流露出来的贪生怕死感到羞愧，他一把拔出了挂在腰上的刀，单膝跪在李聿面前：“少将军，末将愿意领兵出战！”
鞑靼人越来越多，他们倘若一直龟缩在太守府中，必定会成为困兽。
只有杀出去，才能既拖延了时机，又能赢得一线生机。
这是在这个时候出去，面对成千上万凶悍野蛮的鞑靼人，是生是死，便全看天命了。
李聿面无表情地望着白卓宇，片刻后，他拔出了自己的狼头刀，递给了白卓宇，他用力摁住了白卓宇的肩膀，“等你回来，我们回晋城喝酒。”
“哈哈哈！”白卓宇放声大笑，他一把将李聿的狼头刀握在手中，掂了掂，语气豪迈：“好刀！”
李聿眼眸微闪，他摁着白卓宇的肩膀，沉声道：“好儿郎。”
“少将军，辽东的马奶酒太甜了，我还是喜欢喝女儿烧。”
“喝！等你回来，咱们喝他个三天三夜！”
白卓宇点了三百人，轻手轻脚地出了太守府。
暴雪无声，太守府外响起第一声嘶吼的时候，趴在屋顶上的石斛抬手，一声大吼：“放箭！”
“李家军趴下——！”
太守府外的白卓宇反应迅速，就在屋顶上的李家军放箭的那一刻，他立马挥刀，示意所有人趴在雪地上，箭雨如流星落下，就在箭雨停歇的同一时候，他立马翻身从地上跳了起来，杀戮，无止境的杀戮。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了，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雪与无尽的嘶吼，白卓宇杀红了眼，只知道提着刀往前开路，下了马的鞑靼人只剩野蛮，甚至许多人下了马连刀都提不好，白卓宇发现了他们的弱点，高声道：“少将军，让将士们换长枪！长枪灵活，这是鞑靼人的克星！”
但是白卓宇已经回不去了。
从他选择踏出太守府的这一刻，他就已经走上了一条回头路。
他带着三百将士在给李聿开路。
白卓宇有意识的将鞑靼人往南门的方向逼退，石斛看出来了白卓宇的意图。
白卓宇扭头，在微明的天色下高喊道：“少将军，南门就在眼前，您快带着兄弟们回晋城啊！”
“少将军——”石斛从城墙上跳了下来，望着沉默的李聿，事态紧急，他也顾不上什么主仆之分了，忍不住出声道：“白统领的话没说错，这个时候回晋城是最好的时机……”
晋城必须要有主心骨。
不管他们能不能夺回湎城，李聿若能离开回去晋城，这都将会是辽东最大的希望。
天边的亮光越来越明显。
要天亮了。
刻不容缓。
李聿抬头望着纷飞的暴雪，湎城以及沦陷了，下一个便是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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