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什么都不怕，就怕赵清珵将自己置身于险地。
他见过赵清珵受了这样多的伤，赵清珵的每一次疼痛与折磨，都是往他心口捅的刀。
可偏偏赵清珵这样不在意。
李聿的无奈在于他深知，他劝不动赵清珵，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赵清珵走在这条孤注一掷的路上，除了气恼，李聿别无他法。
“聿奴，我保证，再有下回我必定与你商量。”赵清珵装乖卖巧。
李聿哼了一声，“你总有办法哄我。”可哄过之后，依旧为所欲为，没有任何改变。
他被赵清珵拿捏得死死的。
赵清珵又喊了他一声聿奴，李聿就没办法了。
李聿放低了声音，“我难道就不能生气吗？”
“不能。”赵清珵好霸道，他身子探过青石桌面，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像挠着小猫小狗，动作散漫，“你对我生气，我心里不痛快。”
“从我得知你一个人进山的消息后，我就一直这样不痛快。”李聿冷酷地抓住了赵清珵的手，不让他乱动。
入夜起了微风，暗香浮动，月影摇晃，赵清珵那张清冷寡淡的脸上也添了一抹活色生香，皎洁的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好似一幅上好的山水画，旖旎烂漫，因着未曾出门，他披着一身宽大的衣袍，月白色的衣袍上用银线绣着流云纹，月光在流云上流淌，赵清珵似笑非笑，眼底盛满了对李聿的依赖。
“别不痛快了。”
赵清珵压低了声音，轻声细语：“如今我就坐在你跟前，还不痛快么？”
他一贯会哄李聿。
李聿拿他没有半分办法。
两人踩着夜色从庭院中溜了出去，等石斛和于勐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头空荡荡的，只剩下夜风送来的一地花香。
大庾城内家家户户都栽种着梨树，一枝梨树探出头来，落在了李聿和赵清珵的头顶，两人穿梭在巷陌之中，纯白的梨花簌簌落下，宛若春日飞雪。
岭南民风淳朴，入夜时分门户大开也是常有的是，庭院半掩，路过的人家飘出来一两阵说笑声，李聿身量比赵清珵高，他伸手替赵清珵挡住了落下了的梨花，侧过头与他轻声说道：“南翊侯如今是岭南之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小侯爷要如何款待我？”
这声音细细密密落在了赵清珵耳畔，酥麻难耐。
赵清珵偏过头，露出了一截白玉似的脖颈，李聿顺势伸手捏了捏他脖子上的一块软肉，笑了笑，“怎么，不乐意？”
赵清珵忍着痒意镇静开口：“我对大庾城不熟，你要我如何招待你？”
“那怎么是好？我千里迢迢过来见你，你就这样晾着我么？”
赵清珵感受着李聿在揉捏着他脖子上的软肉，咬牙切齿：“那麻烦你先高抬贵手，劳驾把手拿下来。”
穿过一条满是梨花的小巷子，往右一拐，便走到了护城河边上，岭南无宵禁，纵然入夜，但护城河边上依旧热闹非常，一条条小船在河面上飘荡，摇船的车夫坐在船头，船头挂着一盏红灯笼，赵清珵站在护城河边，伸手拦下来一条木船，侧头问道：“良辰美景，请君一游，如何？”
李聿大步踏上了游船，他的身形高大，踏上去的一瞬间游船晃动，赵清珵一只脚刚踩在踏板上，就被晃得难以站稳，李聿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搂了过来，两人贴在一块，李聿沉闷的笑声同样震荡着赵清珵的胸膛，“赏心乐事，岂敢负君意。”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大庾城的夜色比起望都实在尽显南地风情，望都的端庄大气被开放多情的民风所取代，夜市中熙熙攘攘，姑娘们想邀一块出门逛街，酒肆中欢歌笑语一片，游船驶过一座石拱桥，桥上摆满了摊贩，赵清珵与李聿现对而坐，游船从桥底幽幽划过，桥洞下的盈盈波光笼罩在小船之上，仰头的一瞬间，头顶炸出一片火树银花。
船夫乐呵呵地扭过头来，“每月十五，城隍庙中都会举办庙会，两位公子也是去游玩庙会的么？”
李聿摇了摇头，“这可不是真巧了么，临时出的门，本想着随意逛逛，没成想就碰上举办庙会了。”
船夫听着他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公子不是岭南人？”
“是来咱们大庾城做生意么？”
大庾城虽然偏远，但却背靠南海港口，这些年北周重商政策之下，天南地北的人都往大庾城赶，船夫把李聿也当成了来大庾城做生意的商户。
“不是来做生意的，是我家里人有事来了岭南，我依着他惯了，只好跟他一块南下。”李聿说这话时的目光一直落在赵清珵身上，他朝赵清珵戏谑地挑了挑，藏在桌子下头的脚还不老实地勾了勾他。
在人前赵清珵要面子，既端庄又沉稳，他的心早被李聿勾乱了，可面上却依旧镇静自若。
李聿见他如此，更来劲了，他一把勾住了赵清珵的腿，慢条斯理地磨蹭着，赵清珵不动声色地将被他夹住的腿抽了出来，细长的一双眼轻飘飘地瞪了一眼李聿，意思是让他安分点。
李聿装作没看到，伸手托着下巴，他的力气大，双腿把赵清珵夹的纹丝不动，脸上还挂着懒洋洋的笑，他仗着瘦长腿长，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上，双腿依旧纠缠着赵清珵，岸边少女的嬉笑声犹如银铃飘扬而来，赵清珵压低了声音，“李聿，这是在外头，你胡闹什么！”
似乎这才是对赵清珵最大的惩罚，他在外头从容稳重，不肯有半分失礼，李聿便弄得他格外狼狈。
他在狭窄的小船中你来我往，李聿故意使坏，就是要让他失态，缠着他的腿，不肯放过他，要做弄得他面红耳赤才肯罢休。
赵清珵只觉得那一抹热越来越过分，一路往上，最后他终于放弃了从容冷静，低低说道：“李聿，够了！”
船夫被这动静吸引了，好奇地看过来，小船上挂着纱幔，他看得不真切，只是提高了语调问道：“两位公子，是有什么事么？”
李聿嗓音中含着笑，“船老大，我带来的猫不老实，怕生，我正在哄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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