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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小屋

囚鹤

赵清珵只觉得李聿这张嘴好能说。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花枝,哼了一声,“一辈子这样长,我不爱听。”

他拥有过的东西都那样短暂,连娘亲都能狠心抛下他,赵清珵听不得什么天长地久,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未经考验的妄言。

李聿也不恼,他一手握着花枝,一手带着赵清珵走到了小院前,用梁平给的铜锁打开了院门,一进去便是扑面而来的雾气。

站定,等眼前的雾气散了一些,两人才看清这院子的样貌。

整座庭院都是木制的,梁平口中说的将庭院挖空了,并不是夸张描述,而是字面意义上将整个庭院掏空了,小屋建在温泉池上,八根粗壮的柱子撑着小屋,小屋下是冒着热气的温泉,人想要走过去,只能踩着堆在温泉池中的石块,踏过去。

“享受还是霁德这小子会享受啊,竟然弄了这么一个院子。”

因着小屋建在温泉池之上,尽管寒冬腊月,但热气蒸腾,人坐在厅子中,虽然没有燃炭火,但依旧暖意融融,犹如阳春三月。

赵清珵在屋子里头坐了一会,竟也热得脱下了身上大氅。

“这样好的地方,得要弄些酒来才行啊。”李聿环顾四周,正想着要不要下山打一壶酒来呢,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叩门声。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谢承站在门边。

“原来真是你们,方才梅林之中遥遥一瞥,我还想着许是认错人了,赵提督,今日不请自来,是否欢迎?”谢承与赵清珵的交情不算深厚,但今日碰上了,也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

赵清珵微微一笑,“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指挥使既然寻到了此处,若不嫌弃,还请进来小坐片刻。”

谢承进来时也被这院子惊艳到了,他刚准备夸赞,李聿摆了摆手,“这院子不是我的,我不过就借来一用,犯不着在我面前夸。”

他和谢承没交际,原本他计划的很好,与润鹤赏花饮酒,再去池子里头泡一泡,好不舒爽,结果半路杀出来一个谢承。

搅和了这样好的夜色。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小院中白茫茫的雾气蒸腾环绕,小屋上挂着灯笼,昏黄色的光影落在了水面上,粼粼波光荡漾着,看上去好不旖旎。

谢承让小厮下山买酒,半刻钟的功夫,小厮顶着风雪将酒送来了。

“天寒地冻,回去吧。”

“大人您一人在此地?”

“无妨,在山下留一匹马就是了。”

谢承将人打发走了,拎着酒走回厅中,彼时李聿懒洋洋地靠在矮凳靠背上,“指挥使今日怎么得空来梅林闲玩了?”

“要过年了,朝中无事,朝会也停了,无事可做,闲人一个。”

锦衣卫一年到头也就这个时候能松快松快,再不来梅林,只怕梅花都要没了。

“梅林就这个时候好风光,我怎么能错过。”谢承饮了一口酒,与李聿碰杯,“少将军入职兵部,一切可还顺遂?”

“望都哪里来的什么少将军,如今我是兵部武库司郎中,指挥使若不见外,跟着润鹤一同喊我李聿便行。”

“李聿?”谢承微微一笑,他像是没有想到传闻中桀骜张扬的辽东少将军私底下也不过与普通儿郎一般随和,“既如此,那便唤我一声梨知即可。”

李聿没有字,他从出生开始家中老小都喊他聿奴,喊了这么多年,谁也没有正经给李聿提一个小子。

师父倒是说过,说他过了十八,再整日里聿奴聿奴的喊,太孩子气,不妥当。

原本说的是过完今年祖父就该正经给他取一个小字了,结果这个年都没在辽东过,被赶来了望都,李聿也不知道自己猴年马月才能有一个小字。

聿奴也不是不能用,但念着这两个字,总是格外缱绻。

李聿不乐意让别人叫。

除了赵清珵。

如今连梁平都不大能喊他聿奴了,为此梁平还取笑他,说他真把一个从小喊到大的小名当成了宝贝。

谁都不让叫。

李聿哼了一说,只说你不明白。

他画了一个圈,圈外头是他的亲朋好友,圈里头就一个赵润鹤,他得了什么宝贝都想往那个圈里头叼回去,他守着这个圈,也守着润鹤。

“空饷案告一段落,提督大人功不可没。”

等李聿回过神来的时候,谢承就与赵清珵聊起了朝政。

赵清珵捏着酒杯,但没有喝,好似他只是拿着温酒杯热手,“都是替娘娘办事,功劳不功劳,不谈这个。”

听了这话,谢承倒是轻声笑了出来。

“前几日太子梅林设宴,听说大人也去了。”谢承说这话时眼睛没有看向赵清珵,他的目光落在了旖旎的温泉池上,语气淡淡的,就像是闲聊时随意谈及此事。

“是了,兵部的那个荣威麻烦,硬要拉着我赴宴,我一个人去多无聊呐,谁也不认识,就将润鹤也带过去了。”李聿掏了掏耳朵,笑着开口。

他笑得灿烂,将谢承的试探给堵了回去。

“怎么,竟然没人请你去么?”李聿语气挑衅,啧了一声,那意思就像是在说指挥使大人好差的人缘。

李聿的挑衅看上去格外拙劣,与其说是挑衅,倒不如说更像是稚子小儿张牙舞爪地守着自己的宝贝,不肯让人靠近和损害。

赵清珵无奈一笑,他拍了拍李聿的肩膀,轻声道:“说正事呢,别闹。”

“怎么是我在闹,我说的难道就不是正事了?”李聿翻了个身子,背对着他们玩雪去了,一声不吭。

赵清珵将脱下来的大氅盖在腿上,李聿下意识就扭头问了一句:“可是冷了?”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赵清珵这是在故意逗他。

他被拿捏的死死的。

赵清珵笑了出来,给李聿倒了一杯酒,算是赔礼。

两人有来有往好不默契,谢承眼见为实,这才相信望都传闻也不全是流言蜚语,最起码赵清珵和李聿,的确如同外界所言那般亲厚。

“太子这人看似和善,实则自私自利,润鹤,你与他交往过密,只怕不是一个聪明人会做的事情。”

“你帮过我,锦衣卫如今得以喘息,我感激不尽,所以今日才会多言,劝你与太子保持距离。”

谢承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狠人,他这么多年都能坐稳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更多靠的还是他的思量与稳妥,可这稳妥过了头,变成了窝囊。

所以锦衣卫才会一步步成为皇后的狗,从前是鹰犬,如今却是被套上了锁链的家犬。

谢承不是不知道锦衣卫如今地位有多尴尬,但他却找不到任何解决办法,春猎一事过后甚至差点被算计了进去,幸亏赵清珵站了出来,他接过了三大营,也在冥冥中给谢承指出来了另外一条路。

“太子与皇后斗法,你我不过是夹在这中间的小人,润鹤,你如今看似坐拥三大营,但势力却依旧单薄,行事还是得小心稳妥才是。”

“是么?”赵清珵抿了一口酒,他反问道:“锦衣卫稳妥了这么多年,换来了什么?”

“梨知,你与我交情深浅,我曾与你不下一次有过交谈,我能看得出来,如今锦衣卫屈于人下非你心中所求,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如此小心翼翼?”

“昔年北周开国,锦衣卫何等风光,一把绣春刀可斩天下百官,如今呢,内阁司礼监,哪一个不是在锦衣卫之上,文官弄权,宦官专政,梨知,难道你真的甘愿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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