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赵佳音放到床上，声音里带了几分急切：“佳音，感觉怎样？”
赵佳音脸色酡红，挣扎着道：“你……你试试啊！”
这香的药性也忒厉害了！柳狂歌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他蓦地起身：“我去打点冷水。”
“你去呀，要是想回来看到我死掉的话。”
赵佳音有气无力的声音，成功让柳狂歌顿住身形。
“你也听到了，魔教的这些东西，根本没有解药。”
赵佳音低声，“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死在这种地方算怎么回事！”
柳狂歌：“给我。”
柳狂歌：“！！！”
他眼神复杂：“你想好了？”
“我更惜命。”
她拥住他，“反正我们是夫妻，我也……不讨厌你。”
柳狂歌轻叹一口气，解开了她身上的披风…………容与回到武林盟主府时，是光明正大从门口走进去的。
当然，是易了容。
下毒的凶手已经查了出来，罪魁祸首果然是毒医楼。
魔教没了穆阙山，就是一盘散沙，成不了什么气候。
他已经杀了穆阙山，那些女人，应当也相当于得救了。
彼时已经入夜，天上的月冷冷清清。
容与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望着月亮久久没有说话，那眼神有点寂寥。
月亮总是象征团圆，可十五岁之后，他再也没有可以团圆的人。
他已经有许久不曾想起少年以前的事情。
今日穆阙山那一句“众叛亲离”，无端勾起了他许多回忆。
他哪里来的众，何曾有过亲？从始至终，关心他的都只有母妃一个而已。
“莲生公子？”
崔七七经过长廊，发现坐在长椅上的人，微讶。
这个时辰不待在房里，竟坐在外头看月亮。
又不是十五，这月亮一点也不圆。
容与在一瞬间收回眼底的所有思绪，抬眼间一片意外之色：“姑娘怎知在下名讳？”
崔七七驻足，并未转身：“白日见盟主府有一片荷塘，六月荷花正开，我去采些莲子。”
莲子有清心静气的功效，言兮昨夜睡得不安稳，她得采些新鲜莲子做莲子羹。
六月的莲花都开了。
因为母亲的缘故，容与最爱莲花。
他神色微动：“在下随姑娘去罢。”
崔七七转身，黛眉轻蹙。
对一名刚认识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委实有些孟浪了。
容与解释道：“在下的母亲爱莲，故为我取名莲生。
是以，在下也想见见盟主府里的荷塘。”
是他自个儿想要看莲花，她总不能拦着罢？崔七七颔首：“也好。”
两人顺路，便也一同走。
崔七七有意先行一丈，避免与容与相隔过近。
容与看在眼里，也保持着这样的距离。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良久，容与问。
“木槿。”
又是一阵沉默。
崔七七是有夫之妇，不应跟其他男子单独过多接触。
两人都没再说话，保持着一定距离，方不算越矩。
尽管他两的本性都不是会将世俗规矩放在眼里的人，无奈此刻，两人都在做戏。
崔七七曾被墨子圭带去看过一大片的荷塘，那晚明月高悬，荷花开遍，长桥尽处有着大片的月昙花海，陟彼高冈，腐草为萤，是她一生都忘不掉的光景。
今夜残月如钩。
武林盟主府里人造的荷塘，自然没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盛大，但规模也不算小。
一大片的人工湖，铺满湖面的莲叶与荷花，甚至还有兰舟与船篙。
想要采莲子，要么用轻功飞过去，要么撑船划过去。
如果容与没有跟来，那崔七七就会直接用轻功了。
可现在却是不能用了。
一个商家妇，会医术已经是了不得，再会武功，这身份就显得太假了。
“山有扶崔，隰有荷华。”
容与望着那片莲花，目露欣赏，“姑娘可会撑船？”
崔七七默默摇了摇头。
她是真不会撑船。
姜国多山地，她是在山上长大，之后就是在宫廷里生活，哪里接触过水乡？自然也不会划船了。
容与道：“在下倒是会，倘若姑娘愿意，就让在下撑船罢。”
崔七七敛声：“这恐怕不妥。”
花前月下，泛舟湖上，都是情人间做的事。
她只同言兮花前月下过，这泛舟湖上……同一个陌生人，恐怕不好罢？容与一愣，随即歉然道：“是在下唐突了，忘了姑娘并非江湖中人。
我们行走江湖，不拘礼节，也不甚注重男女大防。
姑娘只管把我当船夫便是。
若实在不妥……那便罢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崔七七也没有理由拒绝了。
人家都说了，只管把他当船夫，她再想什么，反倒显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崔七七登上了船，她坐在船头，容与站在船尾。
他一撑长篙，荡漾的木兰船，一直驶入藕花深处。
崔七七恰好穿了一身翡翠色的齐胸襦裙。
渐变的绿色裙摆铺在船上，绣着粉红的荷花，与这月下的荷塘相得益彰。
她俯下身子去摘莲子，淡青色的披帛垂了一截到水里，打湿了衣裳。
这一幕，与容与记忆中的母妃重叠到了一起。
莲美人刚进宫的时候，还是得了一段时间的宠的。
那时燕帝专门在采莲阁里开辟了一片湖，湖里种满莲花。
夏天的时候，就和她一起花间同游，宛如江南时候。
只是后来，燕帝再也不会来了。
莲美人总爱载着容与，撑船到藕花深处，念着：“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莲美人的模样在脑海中渐渐模糊，清晰起来的是眼前人姣好的容颜。
容与哑笑，突然就好想见见她真实的模样。
他们两个人，是在用两副假面孔相对。
仿佛间，这月下兰舟上的，似乎并不是一名容貌上等的商家女子和样貌平凡的江湖男子，而是美艳绝伦的姜国公主，和国色天姿的燕国太子。
容与娴熟地划着桨。
莲美人死后，他常会独自一人坐在采莲阁莲池内的扁舟上，划入藕花深处。
躺在船上看着广袤的天空，一看就是一天。
所以，他划船的技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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