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借钱

此时此刻，在Ｃ城寸土寸金的二环线上的世纪大厦的１５楼李氏学堂总部校长办公室里，赵水水隔了近５年的光阴，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曾经的闺蜜，脸上是既羡艳又惭愧的尴尬。

这跟她记忆中性子活泼的赵水水，简直不是一个人。贝晓墨端了琳达新送进来的热咖啡，看着杯子里腾腾升起的热气，将记忆里那个鲜活的少女，和眼前这个面色稍黄，头发干枯的女人，重叠在一起。

“水水。”她抬起头来，喊了一声，看着面前大腹便便的妇人，到底是噎住了口，不知道下一句，该要说什么了。

你也有过这样的感触吧？

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隔了经年的光阴，再坐在了一块儿，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突然就不知道了，该要跟她谈些什么了。你们曾经那么要好，共同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她赔你一起笑过，你陪她一起哭过，她看到过你第一次恋爱时偷偷的欢喜，你也陪她走过失恋的酸涩无助，曾经的你们，是融入彼此生命的共同体，如今的你们呢？她不曾看到过这些年来，你一路走来的酸甜苦辣，你也未曾体会过她人生的喜怒哀乐，于是乎，隔了那么多的光阴，再在此刻坐在了一块儿，尴尬是自然而然会有的。

王晴是多聪明的姑娘啊，懒洋洋坐在沙发上单单看了这么一眼，已经瞧出了两人之间的那股子隔阂味儿。她睁大了眼，细细将这位自称是晓墨好朋友的女人细细一打量。光看那肚子隆起的程度，该是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穿着一件近乎超市里打折的廉价的大衣，袖口还抹上了几滴污渍，王晴的目光往上慢慢移动，到了女人的脸上，面色有些蜡黄，明明是孕期，脸上却有几分营养不良的征兆，脸颊有些微的凹陷。头发松散的扎在脑后，发质却是不敢恭维的差。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看好像怎么都不太能和晓墨攀扯上关系。

那妇人在了衣着光鲜，气质又绝佳的贝晓墨和王晴面前，低垂了脑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好半晌了，抬起头来，眼睛里一惊蓄满了泪花，“晓墨，当初是我不好，没有听了你的话。那况天佑他就是个王八蛋!他，他，他可把我给害苦了啊……”赵水水的话刚脱了口，眼睛里的泪水已经“吧嗒吧嗒”地开始往下流。

她没出声，一直只闭口不言地看着多年不见的曾经的好友，如今这般泪雨蒙蒙的哭诉。

王晴在一边却是在用狐疑的眼光，使劲地瞅着赵水水的脸。似乎，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眼熟。

许是觉得自己的遭遇太过的悲惨，到了最后，赵水水趴在沙发上，倒是大哭不止起来。

“呜呜呜”的哭声，从门缝里传出去，惹得门外的老师们一个个递了探究的眼睛，往那拉开的百叶窗里看进来。

王晴有些不耐烦了，“你找晓墨，到底有什么事，直说了便是。这大早上的，跑过来直哭是个什么意思？让人看了去，倒还以为我们把你给怎么着了。”

王晴的话，着实是有些不客气又太过的直截了当。当了贝晓墨的面，她这一番话，完全就有了几分要打发乞丐的味道来了。

赵水水红了脸，羞赧地用袖口擦一擦脸，“……晓墨，当年是我错怪你了，况天佑就是个王八蛋，我们才刚结婚，他就在外面乱gao女人，我负气骂了他，他反倒说着要跟我离婚，“她摸摸已经十分显孕像的肚子，“我现在怀孕都5个月了，孩子不能没有爸爸的，你，你能不能帮帮我……”

贝晓墨抑制住自己向下撇去的嘴角，“你是想让我帮你，让况天佑不跟你离婚？”

“对的！”似乎是寻到了救命的稻草，赵水水一把抓住了贝晓墨的双手，恳切万分地看着贝晓墨的双眼，“晓墨，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你就帮帮我吧，我跟天佑结婚才半年，眼见着儿子都要出生了，我现在不能没有他！”

赵水水眼里的渴求，让得贝晓墨终于是抑制不住地泛起了一丝冷笑，“你刚才不是说，知道当年自己错了，况天佑就是个王八蛋吗？他既然都在外面玩女人了，你何必还要死赖在他身上？”

贝晓墨溪水般清冽的眸子里，那一丝冰冷，让得情绪有些过于激动的赵水水颓然地低下了头，她扣着自己的指甲，半晌以后才终于嗫嚅着说道，“晓墨，咱们俩不一样，你没有了男人，你照样是最夺目的那一个，你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好。”她说着话，抬起头来的眼睛里，带着了三分的崇拜七分的自卑，“可是我却不一样，不对，其实很多女人都跟你不一样，我们做不到的。我已经跟天佑结了婚，有了孩子，他要是把我给离了，“说道这里，赵水水的眼睛里有了十分的恐惧，她再次情绪失控的抓住了贝晓墨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的那一根救命的稻草，“晓墨，帮帮我吧，我不能没有了天佑，我的孩子不能一生下来就没有了爸爸。他玩女人没什么的，我这不是在孕期嘛，他忍不住了才去外面搞女人的，你就不要怪他了！”

24岁的单亲母亲，就真的不能靠了自己，好好的活下去了吗？明明她赵水水还这么年轻，明明她赵水水好歹也是个本科毕业，她怎么就活不下去了呢？贝晓墨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她其实挺想问一句，你离开了他，怎么就不能活了的。但是想一想，她这样说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一句话，惹得脸庞瘦削的赵水水眼里有了光，“啊，晓墨，天佑想要做生意，可是现在手头上还差30万，那个，“她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斟酌着道，“你能不能，能不能借30万给我们？”

“什么？!”在旁听了老半天话的王晴差点就要飙脏话了，“是那个男人说的？你要借不到钱，就要跟你离婚？呵，然后，你还就真跑过来借钱了？”王晴好笑的耸了一耸肩，“天啊，怎么办，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蠢的女人也。”她摊了一摊手，望着贝晓墨说道。

王晴毫无遮掩的话，让得赵水水有些嗫嚅，她紧张得直抠自己的手指甲，但是内心的恐惧让得她又不得不再次向贝晓墨乞求道，“晓墨，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就帮帮我吧。我知道，你现在能干了，是个女强人，30万对你来说也不多。”

多么凄婉又让人顿生怜悯的眼神啊，贝晓墨偏了脑袋，与赵水水对视。”你的婚姻，须得我这里的30万才能维持了，赵水水，你真觉得，这样的婚姻，你还需要吗？”她不急不缓地问。

跟况天佑在一起近5年的赵水水，现在整个世界里除开了况天佑是真的再没了其它，她画地为牢的将自己束缚在了这一个婚姻的牢笼里，如何还能听得进别人的劝，“晓墨，这30万，我会还你的。”她以为贝晓墨是不愿意借这30万，于是没有回答了贝晓墨的问题，她紧紧地攥住了贝晓墨的手，颤抖着哀求。

眼前一张面容憔悴，期期又艾艾的一张脸，跟记忆里那张鲜活的少女的脸，实在是无法真正的重合在一起。贝晓墨放下了手里端着的咖啡杯，微挑了眉再次问道，“这么多年都没联系过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她清清冷冷的问。

“……”曾经在了幼时伙伴贝晓墨面前的赵水水，只觉跟了那样出众的她在一起的自己，暗淡又无光。隔了近乎5年的光阴，再站在了贝晓墨跟前的赵水水，只觉得自己竟是无地自容起来。她们之间的差距，岂止是曾经的那一星半点，现在简直是犹如云泥之别。她要怎么来告诉贝晓墨，她之所以会来了这里特意的找了她，竟是一小时前，况天佑从世纪大厦楼下经过，看尽了贝晓墨从一辆兰博基尼里走出来……

最怕世界突然的安静，窒息得让人不知该要如何启齿。

贝晓墨纤细的食指，悠哉游哉地在咖啡杯的边缘画着圈圈，一圈，又一圈，安静无人言语的办公室，彷佛全不在她的关心里。她只惬意地，做着手里的动作。

赵水水的无用，让得王晴懒得再多看她一眼。只是她说起的那个30万，让得王晴生怕贝晓墨犯了傻，彷佛自己的钱是大风刮来般的容易，就这么打水漂似的又借了人，所以王晴耐住性子，冷冷地坐在了沙发上。

太过安静的办公室，让得赵水水咬了咬有些脱皮的下嘴唇，“……我……我是听周一维说起的。”没办法，她只能利用一波回忆杀，来争取弄到贝晓墨口袋里的这30万。

她还清楚的记得，两年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在大学城某家火锅店的包厢里，芳草编辑部里的一众师兄师姐正替她高兴，庆祝她的第二本新书发行的时候，周一维牵了李伊人的手，就那么好巧不巧地从他们敞开的包厢门口走过。

她举起酸奶，以奶代酒，一桌子人的欢庆声里，她的目光穿过高脚红酒杯，刚刚好扫到他同李伊人相携而去的身影。

耳边，阮正昊还在絮絮叨叨说着恭贺的话，大谈特谈她的未来发展。她沉静的目光，却还在追随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

包厢里，师姐刘芬注意到她走神的举动，于是拿手肘碰一碰她的肩，“大家都在为感到你高兴呢，你这正主儿，咋倒还这么的不上心。”刘芬说着话，笑呵呵就要来夺贝晓墨手里的酸奶，“是不是喝酸奶没意思啊，那就跟咱们一样，喝红酒得了。这酒可是好酒，昊子好容易大方一回，特意拿的他的珍藏出来。不喝白不喝。”

被阮正昊别有用心叫过来的霍霁月赶紧替她帮腔，“刘师姐，晓墨是真的一喝就倒，你非要灌她的话，便由我来替她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