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杀我！”
梦魇中，苏引一直死死抱着双臂，痛苦地蜷成一团，她醒不过来，也无法沉睡。
即便灵蛊覆在她身上，她也痛苦得直颤抖。
她此时还在吴庄南昭的寝殿里，已经被梦魇了三天，三天就这样无意识地喊，嗓子都喊哑了。
没人能将苏引从梦魇中叫醒，因为没人能懂魇术。
吴庄南昭在史册上见到过魇术一说，能下这种术法的人往往修为极高，下咒时神不知鬼不觉。
而中了魇术的人，如果自己无法从梦魇中清醒过来，那将永远都被困在梦魇中。
卫氏一族的史册上有记载，的确出现过那种一辈子都活在梦魇里的人，但都是被人当做疯子的。
被梦魇住的人要么不醒，要么行为举止就像疯子。
苏引这个状态，是前者。
所以，无论如何要让她醒过来，否则她会一直困在梦魇中。
长此以往的话，苏引的一身修为会尽失。
吴庄南昭无计可施，派赵真通知了李斯，因为他是卫珏的弟子，对于这样的术法比较懂。
李斯急匆匆赶往皇宫，看到苏引这个样子时大惊。
堂堂鬼王，居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下魇术？那这下咒之人的修为，定在鬼王之上。
“如何，李爱卿可有办法救救无双？”
李斯犹豫许久，道：“皇上，办法也不是没有。”
早前李斯进宫时，百里听说苏引被梦魇住，便提了个法子：让灵蛊封掉苏引所有记忆。
灵蛊最大的本事就是蛊惑人，覆盖掉苏引的记忆自然是轻而易举。
而正好，吴庄南昭就是灵蛊的宿主，近水楼台。
吴庄南昭忙问道：“你且说说，是什么法子？”
李斯很是犹豫，因为灵蛊一旦用蛊术覆盖掉苏引的记忆，那将永远都无法恢复。
他内心深处，并不想苏引忘记曾经的一切，包括认识他的时候。
吴庄南昭急了：“到底什么法子你倒是说啊？信不信朕砍你脑袋。”
“皇上！”李斯扑通一声跪在了吴庄南昭面前，“用灵蛊覆盖掉无双的记忆就能救她，可是，如果她真的没了之前的记忆，那不就如同一个行尸走肉的傀儡吗？”
“你是说，只要用灵蛊抹去无双记忆，便能将她从梦魇中拉回来？”
“是这么个理。”
于是吴庄南昭也沉默了，其实如果有正当理由抹去苏引的记忆，他是喜闻乐见的。
如果她什么都不记得，对他来说最好不过了。
而最重要，她再也不用想起千年前被凌迟的事，不用知道她和云破晓的爱恨情仇。
李斯小心翼翼瞥了眼吴庄南昭，看到他的眼神开始动摇。
他心下着急，于是又道：“皇上，要不等微臣回府再去查查资料，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如何？”
吴庄南昭冷冷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怕朕利用无双？”
“不是，微臣只是觉得无双修行了那么多年，定是有过很多难以忘记的东西。若是这样被抹去，该有多遗憾啊。”
一千多年的经历，不管好坏，都是一生中珍贵的回忆。若是被覆盖，那不也等同于活在梦魇中吗？
那……
“不要杀我，不要啊！”
李斯正暗忖着，寝殿内又忽然传来苏引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可谓是恐惧到了极致。
吴庄南昭飞身冲进寝殿，看到苏引蜷成一团，双拳紧握，齿关咬得血都出来了。
整张脸，狰狞到不行。
这是恐惧到怎样的地步，才能有的表情？
吴庄南昭一把将苏引抱在怀中，柔声道：“无双，无双别怕，有朕在这儿，别怕？”
但他喊不醒，苏引被梦魇着，她此时所表现的，就是她此时在梦里经历的一切。
李斯听着不对劲，也跟了进来，晃眼就看到了搁在玄关长几上的生死簿，上面是“云破晓”几个字。
他见吴庄南昭没注意，便蹭过去迅速翻阅了几眼，顿时目瞪口呆。
“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真的好痛，好痛啊，放过我吧。”
苏引痛苦得瑟瑟发抖，喊声是乞求的，催人泪下。
李斯在玄关边看到她这个样子，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曾在阴司呼风唤雨的大鬼王，生平竟是这样的凄苦。
云破晓的生死簿上，几乎每一世和苏引都有纠缠，这不是历劫，这就是命数。
这是死命。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没有灰飞烟灭，这种命数就会无限循环下去。
但显然，他们这一世的命数是被改过的，一个是魔，一个是鬼王，本是风马牛不相及。
只是，为何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皇上，皇上。”
赵真忽然进来，吓得李斯连忙放下生死簿，侧身站在了玄关边，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李斯拱了拱手：“赵公公。”
“李大人也在呢。”赵真若有所思地看了李斯一眼，朝吴庄南昭走了过去。
吴庄南昭将苏引放下，看了他一眼：“何事？”
“元契大王派大使送来了信函，要您亲启。”赵真把信函递给吴庄南昭，又道：“大使就在御书房外候着。”
吴庄南昭打开信瞄了眼，脸色瞬间阴霾下来。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说柳婵霜被抓，秦氏一脉八万大军被扣押，元契王让吴庄南昭割地赔款去换人。
元契王胃口极大，张嘴就是要十五个城池，黄金百万，还要西蜀上供女奴万人。
吴庄南昭看完把信扔给李斯，转身一言不语就走了出去。
赵真跟过去时，又看了眼李斯，意味深长地道：“李大人，还是要大局为重呢。”
大局为重？
可是何谓大局？
等赵真和吴庄南昭都离开过后，李斯连忙拿起信迅速扫了一眼，也是脸色顿变。
元契王这么说，分明就是挑衅吴庄南昭，并不是在谈条件，而是逼吴庄南昭出兵。
西蜀倘若出兵，那定是腹背受敌，非但救不了那八万将士，派去的大军又要身陷囹圄。
李斯放下信，又拿起生死簿翻了起来，可翻着翻着，这簿子就化为了乌有。
李斯手里空空如也，惊出一身的冷汗。他思忖许久，偷摸着看了眼四周，也急匆匆离开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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