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黑丸子

云山之下，我跌坐在长石之上，白烟袅袅，从山林草木之中扶摇而上，一条青石长阶蜿蜒而曲，直通山巅。

一曲悠然的抚琴之音自雾色之中传来。

我茫然四顾，不知身在何处，却脚随意动，沿着青阶走向了云山深处。所见尽是繁花密林，无数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珍宝异兽，都散落于林荫之中，一路行来，真是流连忘返，已不识风土滋味了。

山巅之渊，为薄雾所罩，高石之上，就是玉台亭榭。

有一素色女子，正端坐抚琴。

既来之则安之。我轻步而上，几步已身在亭中。

素女见我，将琴置于一边，我与她隔石桌而望。

她对我浅然一笑，我居然认识她，就是先前出现了数次的那个白衣女子。

“你是人是鬼？”此间美景如醉，却遇见了一个令人头疼之人，我即有些胆怯，也带有几分恼怒。

“我即是人，也是鬼。”女子面容只算是姣好，谈不上花容月貌，只是每次相遇，总是一袭白衣，又常身在云雾之中，真如仙子一般，让人心生亲切之意。

“是人，也是鬼？”我对这个回答真是哭笑不得。

“今日或许为鬼，明日怎不成人，是鬼，为人，以后要全靠公子的襄助了，奴家现在这里谢过公子了。”说着，竟施施地作了个礼数。

我赶忙上前扶起，却触手冰凉，只从手掌之处蔓延而上，顷刻我的牙关已被寒气所侵，上下相交，胸膛之处似乎也停止了心跳，我忍着剧痛，朝她看去。

只见她面如白脂，只是红唇轻启。

“浩子，你快醒醒。”

居然是大伟的声音，我身心一个恍惚，再瞧去，那白衣女子端庄的五官眨眼之间全部换了个模样，细眼，塌鼻，肥腮，厚唇，几根鼻毛从鼻孔之处清晰地探出。

“大伟。”我被惊得直往后退，挣脱了一人的臂膀，再凝神细看，果真是大伟。

我躺在交椅之上，大伟一个劲儿地摇着我的身子，旁边的一张蜡黄的老脸，也有些紧张地盯着我，是王老太。

“我是在哪里啊。”我仍是一阵迷糊，四肢若同散架，皱着眉头朝四下打量。

“咱们还在小红的客厅里啊。”大伟见我还在犯愣，巨掌用力，我的手臂一阵酸痛，浑身打了个冷颤，终于是回过了魂。

先前的场景如电影片段一般闪过，直到最后小红如大鸟一般翩然而去。

“小红呢？”她的存在始终是对我们的一个极大的威胁。

“不见了，我搜了整个小楼，都不见她的踪迹。”大伟扬了扬手中的利器，还是那把扳手，神色有些沮丧。“咱们这么多人居然还是被她逃了。”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你还想生擒活捉。”我翻着白眼，对他这种色心不改的畜生行径表示鄙夷。

王老太也是这么个意思。

“李敏呢？”我见只有三个人，那最重要的一个鬼魂却不知道那里去了？

“你在找我？”一声清朗的女子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从椅子上蹦了出来。

李敏的鬼魂就在我椅子之后，她无声无息，平常还真没发注意地到。

我对她有些忌惮，除了人鬼区分外，还怕她悄无声息地就上了我的身，再看了一眼王老太，她现在连走动的气力怕是也没有了，躺在椅子里，眼睛飘着，在李敏的身上。

“我已经把事情的始末都跟李敏说了。”王老太也是在回到了厅里之后才苏醒过来，她伤势有些沉重，吃了些自制的药丸后才勉强有了些精神。她招过李敏来，把前世今生都说了许多，两姐妹百年之后，阴阳相隔，自然是另有一番唏嘘，大伟也乘机在楼上找些家具出了口恶气，本来想一把火点了的，却被王老太阻止。这边动静太大，怕吸引来一直藏身的老余。现在我也醒了，就准备众人一起去王老太的住处，将养身子，顺便能把大伟的蛊毒解去，大家皆大欢喜。

“你不会再让她上我身了吧。”大伟背着王老太，随她指引走在前面，我尾随在后，李敏是个魂体，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被禁锢了百年，一朝得脱，本来应该欢喜着四处张望，她对这里极为熟悉的，只是屋舍虽在，故人已去，不免有些沮丧，神情黯淡。我才懒得搭理这个幽灵呢，只是惦记着前面王老太的举动，还是有些不放心，赶忙问道。

“不会了。”王老太浑浊的眼睛朝前看去，只是这么一说，却也不解释。我得了陈诺，心中大安，脚步也走的轻快些。

王老太的秘密居处距离小红这里有数条街道之远，夜里行来，到处都是鬼影憧憧，又得提防着死心不改的小红和居心不良的老余，所以走的比较缓慢。

一直有个问题上次就没得到答案，这次见王老太许多的神通都靠着那黑色的丸子才扭转了局面。我便借此机会，又重新丢了出来。

王老太看了一眼，街角几个浑浑噩噩的孤魂野鬼，从腰间的布袋之中掏出了一枚黑珠，丢给我，我拿起来细细打量。

这黑子浑圆如珠，外壳坚硬，内里可以看到一股黑水在其中荡漾，轻轻一晃，眼中一花，那黑水又散成了雾色的模样。还真瞧不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王老太沉思了片刻，才把这黑珠的本来经历说了起来。

这黑珠子本生在南海之中，为渔农所捕，内藏有海气，呈蓝绿之色。有蛊术前辈无意之中所得，将之用以提炼蛊毒之用。那珠子本就是一圆形晶体，在海洋则内可蕴海气，在蛊中则可提蛊气。王老太深陷鬼镇，练蛊术，需要一些能力的来源，便把海珠子裹成了馄饨，让游魂野鬼食过，海珠不可消化，况且对象又是鬼魂，海珠子在鬼魂的肚里吸收一些鬼气之后，便被这些蠢物吐出，王老太周而复始，用这些元力来钻研蛊毒，终于破除了一些鬼术上的禁制，本来就是为了对付小红而秘藏的宝贝，所谓的以毒攻毒，以鬼杀鬼。

至于里面真正的转化一系列问题，都只有蛊术之士才懂，她说了不少，也就没气力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