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小玉知道，万窟山她不能再留，她必须另寻他处，找一个沉香找不到的地方，从此隐姓埋名，重新开始她的人生，可是在走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那就是姥姥。

姥姥的坟墓在万窟山，她带不走，可她自化成灯芯之后，距今已有三年有余没有回去过了，恐怕姥姥的墓现在已经面目全非，长满杂草了，她想最后一次，再去看看姥姥，和姥姥说说话。

缓缓地在万窟山降落，眼前的景象却令她深感意外，姥姥的墓碑擦的干干净净，她伸出手拂了一下，竟然连一粒灰尘也没有，坟头也干干净净的，别说杂草，就是落叶都没有一片，看来一定是有人常常来打扫。

小玉心里清楚，除了沉香没有人会来这里给姥姥扫墓，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她感激沉香，舍不得沉香，却还是不得不离开。

小玉跪在姥姥墓前泣不成声“姥姥对不起，原谅我不孝，消失了这么久，才回来看您，对不起姥姥…这次我也没有办法带您走，我要离开沉香，离开万窟山，只能把您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对不起…我一找到机会就回来看您”小玉对着姥姥的墓深深的磕了三个响头，又陪姥姥待了一会儿，才朝千狐洞走去。

千狐洞竟然与她走前一模一样，洞内灯火通明，桌上放着鲜花，花香四溢，沁人心脾，好像这洞的主人只是出门去买了趟菜，根本不像是长期无人居住的样子，小玉坐在自己床上，想起沉香第一次来千狐洞的时候，她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她脆生生的声音说“我看见你穿着我爹的衣服，拿着我娘的剑，就好像亲眼看见了他们一样…”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爹的衣服没了，娘的剑也被丁香拿走了…

小玉觉得自己实在没用，连爹娘留下的东西都守护不好，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在她身上，沾湿了胸前的衣襟。

这是她生活了三百多年的地方，洞里的一切都让她不舍，可小玉知道就算再舍不得，她也不能带走洞里的东西，万一沉香找来了，发现洞里有东西不见了，一定会发现她回来过，既然决定了要走就走的彻底一点，断了他的念想，所以小玉只是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小荷包，打算带姥姥坟上的一抔土走。

小玉满腹心事的拿着荷包，刚走出房门，她却呼吸一滞，心跳都漏了半拍，她不知所措的站着，手中的荷包也掉到了地上。

洞中烛火闪烁，光影跳动，而光影的中间站着眼圈发红的沉香。

沉香发现酒有问题之后，就用自己的内力抵挡着如波涛一样袭来的困倦，趁自己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假装喝醉，然后跟着小玉一路来了万窟山。

沉香缓步朝她走来，红着眼睛问她“小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明知道我一直在找你，我到处找你，可你却…”沉香顿了一顿说“你却一直在计划着随时要弃我而去！”仅仅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他都觉得心痛不已。

自己好不容易才把她找回来，难道她真的一点往日情分都不顾，执意要离开自己吗？

沉香哽咽着问“如果…我今天真的喝醉了，是不是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是…”

简单的一个字，却像一把利剑插入他的心脏，怎么会这么痛呢？

“不！”沉香一把把她拥入怀中，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里说“小玉，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永远永远都不要…”

小玉感觉自己的颈部一片湿热，是沉香的泪水，小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长期积压的委屈去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她早已溃不成军，靠在沉香胸前哭了起来。

过了许久，洞中才重新归于平静，两人坐在长椅上就这样互相拥着对方，有太多的话要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听着洞里的泉水叮咚。

沉香见小玉心绪平静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加上喝了酒，倦意如排山倒海一样向他袭来，他靠着小玉轻声问“你究竟给我喝了什么？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委屈。

“谁让你贪杯的！”小玉抱怨道“你少喝几杯不就不会这样了嘛…明明知道自己受过伤还喝这么多…”

沉香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你明明知道我受过伤，还给我下药…”

“我…”小玉也十分后悔，不该那么冲动的。

小玉柔声说“那…你先睡一会儿吧…”

沉香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说“万一你趁我睡着的时候跑掉怎么办？”他是真的被她搞怕了。

“我保证不跑”小玉举起手发誓，眼神诚恳的看着他。

沉香坐起身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问她“小玉，你还会离开我吗？”

小玉十分犹豫，她也不想离开沉香，她和沉香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刻骨铭心的过去，岂是说忘就能忘得掉的，可是和沉香在一起这条路，她走了很久很久，走的太辛苦、太艰难了，重新和沉香在一起真的不会重蹈覆辙吗？他们真的还有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