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xin与小晞

“小䜣，小䜣……”还在昏迷中的羽谦，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把抓住翼璟晞的手，胡乱叫着。

　　在一旁收拾东西的天霜听到动静，转过头，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问翼璟晞：“公主殿下，您……认识他？”

　　“胡说八道！本公主跟他面都没见过，何谈认识？”翼璟晞一边用纱布替他处理手上的伤，一边平静地回答，只不过这平静背后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慌乱。

　　“不是……公主殿下，您忘了吗？你们在十一年前清羽的宫宴上是见过的，而且那时候他已经有八九岁了，有记忆也不奇怪。”

　　翼璟晞突然盯着天霜，看得天霜浑身发麻。

　　她幽幽地问：“天霜，你是不是对认识有什么误解？”

　　“那时候我才四岁，别说已经不记得了，那时候就跟他隔着老远对视了一眼，你就能说本公主跟他认识？”

　　随着她的语气愈来愈冰冷，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冷凝，天霜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脚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翼璟晞说的并没有错，在十年前清羽的宫宴上，她和羽谦是见过，不过只是远远地对望了一眼，仅此而已。

　　何况现在，清羽已经灭亡了，关于清羽的话题，都成为了云空大陆的大忌，她和羽谦哪怕是真的认识，也应该撇清关系了。即便是不彻底撇清关系，这件事也是不可以声张的。

　　天霜终于明白，这个问题，她也就在这个房间里可以提，不然她要是在外面乱说，她的这句话，不仅会损害翼璟晞的名声，还会将凌翼推上云空大陆的风口浪尖。

　　天霜越想越害怕，最后竟哭了，朝着翼璟晞磕了三个头，然后一边掩饰着眼中的泪光，匆匆离开了房间。

　　见天霜走了，翼璟晞一直悬着的心，也渐渐回落。

　　回到下人房，不明所以的天霜还在为自己说错了话自责。她并没有注意到——她刚刚转过头的那一瞬间，翼璟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了扯裙角，将被羽谦抓住的手遮住了。

　　天霜前脚出去，后脚翼璟晞就开始想方设法甩开羽谦的手。起初，她看羽谦的手也不是抓得很紧，就想直接将手抽出来。

　　因为两人的手是相扣着的，翼璟晞在抽出手的同时，羽谦也在用力扣着她的手，生怕她跑了。一来二去，翼璟晞就感觉像是有一个钳子钳着她的手，简直要把她的手给夹碎了。

　　“小䜣，你别走……”昏睡中的羽谦突然开口。

　　她再不敢乱动，就任羽谦握着她的手，还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好，小䜣不走，小䜣不会走的。”

　　羽谦没有再乱动了，手也松了松，像是在说梦话，嘴里在呢喃着什么。

　　他说：“小䜣，你知道吗？就在半年前，你二哥被抓走了，被抓到了山牢里。”

　　“羽越秋他自立门户，到处追捕我们。我之前一直在玉林山上，他找不到我，就抓了小诺。”

　　“当年在梨树下埋酒的几个人，我一个也没有保下来。你说，哥是不是个废物？没能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也没本事护好小诺。当初我就应该将小诺带在身边保护的……”

　　“你说我是不是该死？为了救一个朋友，就傻子一样地跑了，就让羽越秋钻了空子。我不该这样子的，小诺是我的亲弟弟，我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丢下他……”

　　“还有凌家……”

　　说着说着，有一滴泪，从羽谦脸上划落，滴在了枕头上。

　　而羽谦的话还在继续：“当初父皇还在时，他就说过，我是他的三个儿子里最像他的一个……他说得对，我的确是像极了他，我就是心不够狠。”

　　“当初我要是狠一点，把羽越秋一刀剁了，就不会有后面这么些破事了……”

　　“对，还有羽宸，最好也一并杀了，那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羽越秋死不放权，羽宸那兔崽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在朝堂上笼络人心、结党营私，年纪不大心眼不少，整天琢磨些歪门邪道……”

　　他肆无忌惮地控诉着，一句句，纵是冷静如翼璟晞，听了心里也不好受。

　　大约就这么喃喃自语了半个时辰，羽谦终于悠悠转醒。他睁开朦胧的眼睛，看见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坐在床边。

　　“你醒了？”

　　那一刹，羽谦以为是自己的妹妹，就问了句：“小䜣，你怎么会在这？这是哪？”

　　“我……我不是小䜣……”翼璟晞有些尴尬地说。

　　羽谦揉揉眼，眼前渐渐清晰。这时候，他才发现——坐在床边的，不是妹妹。

　　他轻轻松开手，难掩眼中的失落，说：“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翼璟晞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将手抽出，随后离开了客寝，让天霖在里屋继续守着。

　　羽谦没有看到，在她那幽深的目光中，填满了愧疚。

　　翼璟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像没了灵魂一般机械地走到书桌旁，坐下。

　　一道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偷偷从窗帘缝里钻进来，照在了书桌上，形成一个个圆圆的斑点，给这个房间添了几许暖意。翼璟晞却烦躁地起身，将窗帘完全拉上，将那刺眼的阳光无情地遮挡了，房间变得昏暗，再度冰冷。

　　羽䜣……时隔近两年，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这个名字了，也不在意那件事了。当这个名字再度被提起时，她的心却还是颤了颤。

　　若那时她据理力争，若那时她没有害怕敌人的威胁，羽䜣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可是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况且，即便她当时据理力争，也不会救得了羽䜣，反倒会将自己，甚至整个凌翼，推到云空大陆的风口浪尖。

　　只是，如果羽谦问起，他妹妹去了哪，她该如何解释呢？

　　思绪渐渐飘远，一张清丽的脸浮现在翼璟晞的眼前。那个女孩，那个嫣然的笑，成为了她永远的愧疚。

　　依稀记得两年前，她遭人算计，意外坠马。因为和周围的人距离远，根本没有人来得及去接住她。那时候，一道小小的影子，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了她。

　　那个人，就是羽䜣。当时的羽䜣很瘦，看起来像十三四岁的样子，为了救她，差点丢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