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叶冰裳也不大知晓朱玉婉这个人会喜欢什么样的物什，便左手托着下巴，右手翻看嘉卉交上来的库房册子，想在里面找找灵感。荷颐在一旁杵着，干什么也不大合时宜，她向来是最怵送礼这件事，每每送礼之时，总是难熬，不知道送什么好，也不知道别人想要什么。叶冰裳如今面临的便是这样的局面。

正看着小册子，忽见“燕飞青竹白云间”字样的屏风，叶冰裳心下一动，燕子，鸟语轻啼绕梁不绝，展翅翱翔江山留足，不正是应了她那轻快好语、自由洒脱的性子吗？她指着这“燕”字，“这燕倒是极称她，不过只是有了意象之意境，只是不知用什么来制才配得上这份洒脱。”嘉卉和荷颐聚过去看，见字旁还有一幅小画，深山木林中，旭日初升，白云依依，画中的燕子好似被忽亮的天光惊了，竟不恼，笑看作画人。燕子回眸笑春风，自困屏中谁人知？荷颐见了先是垂眸不语，等嘉卉先说了“这屏风看着倒是别有一番趣味，朱姑娘必然喜欢”，才说““我倒是觉得有些煞情了。”屏中燕倒像是笼中鸟，不得自由，却不知自己将要面临的苦难，有种凌迟的错位感。我们不过都是画中人，笼中兽······

不同人见同一幅画，不同时代人眼中所见皆为不同。嘉卉见到了这屏风，看了这乐景乐画，只觉十分适宜朱姑娘的小女子脾性，便十分赞扬。荷颐见了，才感觉到了什么是乐景哀情，画里好似没有什么悲元素，可是心是不自由的，画里却还是被囚禁着。

叶冰裳笑了笑，“这话却是怎么说？”

“乱燕纷飞，青竹白云固然是热闹，只是画在屏风里看着寓意却不好，反没了先前看中的恣意。单一个燕倒是好，若是——”荷颐眼波一转，见嘉卉和叶冰裳看着她，等着她的后言，“若是只做个燕子挂坠便好些。”她们略一思考，也觉十分行得通。

“挂坠？玉的倒是好些，只是现下来不及了。”嘉卉看向叶冰裳，有些担心送朱玉婉的礼。看册子便只看中了这一架“燕飞青竹白云间”的屏风，如今又被否决了，该送什么礼好呢？要是有现成的便好了。

叶冰裳点了点头，这封信和帖子来得这样急，风风火火的，和朱玉婉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分明没留什么时间，哪来的时间备礼。叶冰裳忽然想起前几日在皇宫里的时候，听永宁笑过朱玉婉的诗作得不好，又念起自己书房里放着许多诗本和词卷，还有自己看时觉得极好的，誊抄下来的。平日里无事便给诗和词分了类别，战争类、闺情词、引荐诗、感时伤怀，或是怀才不遇，又是自然风光和悠闲惬意的生活。她认定朱玉婉学诗的时候，应是诗和词杂着学的，故而作的诗多是乱而无章。她打定了主意，“正好我书房里收了些诗书，不若将这个作礼，诚意又显，又不费时伤力。”

嘉卉她们听着叶冰裳的指示，去书房将书找到，用了精美的盒子装了起来，准备明日去国公府的时候一起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