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3）：情起而深

错落有致的水榭园林里，常年有山岚笼罩着延绵的白墙黛瓦，置身其中，仿若置身仙境云海。清晨雾气弥漫，晨曦朦胧。与它的名字相得益彰——云深不知处。

山静人静，心如止水，只有高楼上传来阵阵钟声。这深山虽非伽蓝，却得一派寂寥的寒山禅意。

两日之后，蓝氏听学，弟子于山门口巡查拜帖，如今已经来了众多子弟，只剩下云梦江氏的人还未进入了。

到了食后的时间，琉璃和负责半晌的门内师姐换班，将将赶到那处，就听一道略微焦躁的男声响起——

魏无羡“这位小哥，我跟你说过好多遍了，我们的拜帖是不小心弄丢的，绝对不是故意丢的。”

魏无羡“而且，你看我们这几个活生生的人都站在这里了，还能有假吗？让我们进去吧。”

声音如一汪清泉虽风涌起，滴滴落在水面上泛着圈圈涟漪。比之山间的清新空气，更干净更清爽，让人心旷神怡。

话音刚落，琉璃几步之间就已赶到，想不到刚刚赴任就遇到事情了。也是，弟子不好说话，她应该早点来的。

琉璃“姑苏蓝氏规定，前来听学的子弟，没有拜帖不得进入，这位公子……”

没有拜帖无法确认身份，这是事实，如果没带还是找到再来为好……但，琉璃本该说的话说到一半忽地止住了。

两人的目光甫一对上，一种恰如其分的氛围在此刻蔓延开来，出乎意料充满天籁般的和谐，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仿佛冥冥之中已有定数，那白衣少年舒眉朗目，眼睛大而有神，眼尾微微上扬，似乎天生带着笑意。

他年纪极轻，身形修长，相貌又明俊，鼻梁高挺，嘴唇略薄，生得十分秀逸，仿佛被月色洗练过。额前则留着两缕碎发，随意地散落在两肩。这般神采飞扬，真真是如轻薄桃花逐流水。

琉璃一时间愣住了，但很快就缓过来，毕竟是世家小姐，从小接受长辈教养，自然不会盯着一个外男看个不停，有失风度。

魏无羡（莫非是……天仙下凡？今天，我可算头一回见了。）

两人的视线交汇在空气中，仿佛两条无形的线在交织，本该互不打扰，却在此刻汇到了一起。

“三小姐——”

“蓝三小姐——”

魏无羡想，他或许知道到底什么叫做一见钟情了，但是……这也太唐突了吧！

他不动声色地撤开视线，心里天人交战，他现在应该表现得很正常吧，应该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魏无羡“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总不能看着我们流落街头吧？”

魏无羡“方才听见如此称呼，想必这位就是蓝三小姐了，蓝三小姐，你看……”

魏无羡素闻蓝三小姐于家主泽芜君之下最是宅心仁厚，跟她说一说好话没准就能进入山门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琉璃的宅心仁厚分人也分场合，如果不是因为蓝湛恰巧赶在这个时候回来，兴许琉璃早就给安排妥当了。

琉璃“这……”

“二公子——”

“二哥——”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那人素衣若雪，一身萧萧白衫纤尘不染。额头佩戴着一条卷云纹抹额，腰间挂着一块剔透晶莹的纯白玉佩，洁净无瑕，再无多余点缀。

他眉目俊雅，美如冠玉，仿若霜雪琉璃，虽已有名士之姿，却仍带着一股少年人的青涩之气。

蓝湛“先抬进去吧。”

以他的目力一定不是没看见，也许只是注意着眼下的事，所以先晾了云梦江氏一干人几句话的功夫。

顺着他的话，底下几个弟子先把那个躺着的人抬进山门，途径他们身边的时候，那个刚才请求行个方便的人说话了，声音不大，在场中人倒是都能听清——不像惨死，倒像是邪术。

蓝湛听到这话后转身，和一众人互相行修士礼仪，琉璃及弟子亦然。

江澄“在下云梦江氏家主江枫眠之子江澄，家姐江厌离，这位是大师兄魏无羡。”

江澄“久仰蓝二公子与蓝三小姐大名，今日终于得见，恐太过唐突。”

江澄“我们不慎遗落拜帖，如今天色渐晚露宿不便，烦请二位通融一二。”

魏无羡“是啊，我们一路自云梦而下，连续舟车劳顿，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就因为这样一张拜帖，把人拒之门外，也太过于刻板了吧。”

江澄和魏无羡说得十分诚恳，任谁也抹不下脸面去驳，只是蓝湛是何许人也，一向严肃至不苟言笑，若论起古板来，没有人得比得过他。

蓝湛“没有拜帖，不得入内。”

说完，蓝湛偏过头看了琉璃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在问她为何许久不置一词，又像是疑惑她为何犹豫不决，是否要打破这个规矩。

然而琉璃并不知道他的举动，她有一半的注意力都在云梦江氏的众人，隐隐觉得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想是要让她尽早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