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初醒

“怎么回事？！才十几天没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红莲不满的捏捏森罗的脸，瘦得这么厉害，手感都不好了～居然忍心欺负小可爱，那个血衣侯和哥哥说的一样，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坏蛋！

“萝儿受苦了……”红莲安抚的抱了抱森罗的肩膀，却透过纱衣，看见了泛出红褐色的伤疤。

察觉到红莲的视线停留在了后肩，森罗立刻紧张的捞过放在一旁的披风将自己包了起来，举止局促不安。

“萝儿，是不是因为留了伤疤，所以白亦非那个混蛋嫌弃你了。”

“没有～侯爷赏了一处新院子给我，没什么人打扰，也乐得清净。”

“我听宫女们说了，他让你住到西苑去了！”红莲将手里的茶盏砸在桌上，“简直岂有此理！”

按照规制，宅邸中的东苑才是男主人的寝殿，越是在后院受宠的女人，住得就离东苑越近，只有被厌弃了的姬妾，才会被发配到西苑。

在王宫中，所谓的西苑……是冷宫。

“萝儿～”红莲古灵精怪地转了转眼睛，“你在宫里小住几日，陪陪我呗～自从上次被百越那些笨蛋掳走，不管是父王还是哥哥都不许我随意出宫了～”

“可是……”森罗面露迟疑，怯怯地偷瞄了眼随侍进宫的军士。

这一举动被心细的红莲看在眼里，更是坐实了森罗失宠被人苛待的事实。

“夫人，未经过侯爷许可，不准留宿府外，以免遇到危险。”

军士冷硬的回话丝毫不出森罗心中的预料，只能说，真不愧是风眠带出的兵啊，情商低的一脉相承。

“放肆！”红莲拍案而起，径直走到开口回话的军士面前，“你什么意思啊？遇到危险？你是在说本公主是坏人吗！”

红莲绕着已经汗如雨下的军士走了两圈，“敢出言顶撞本公主……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将这个欺主犯上的混账给本公主抓起来！”

“殿下息怒。”森罗适时开口，裹着毛茸茸的斗篷，拉住红莲的胳膊撒娇地轻摇，“别生气～”

红莲觉得心脏被暖暖的羽毛包裹，包在毛毛里的萝儿看起来更可爱了，要不～送几件其他风格的衣服打扮一下。

“咳咳……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公主就不追究了。”扫了眼还杵在原地的碍眼棒槌，“你怎么还在这儿？来人，宫门还有五个时辰就关了，赶紧送他出宫，免得耽误了。”

森罗眨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崇拜地看着红莲，“殿下威武！”

“是你太好欺负了。”红莲没忍住，捧着森罗的小脸揉了几下，“我给你安排好了厢房，先去休息一下吧，明天我再带你去到处走走。”

“嗯～谢谢殿下～”森罗主动栖身，热情的挨着红莲蹭蹭，“明天给你做点心。”

“行了，你好好休息，本公主还能少了你的那一碟点心……”

红莲不太争气的咽了口口水，毕竟，小可爱做的点心是真好吃，“你要是做了栗子糕，本公主倒可以勉强尝尝。”

“秋天的栗子甜糯，的确适合做成糕点。”森罗大大方方的笑道，“多谢殿下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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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罗跟着宫女沿着黄叶披覆的小径向厢房走去，一边欣赏沿途的景色。

“曲径通幽是匠心独运之景……”森罗的脚步停在路中，蹲下身捧起一把泛黄的银杏叶，“花径未扫却绝非待客之礼。”

一挥手，黄叶纷飞，天女散花似的纷繁飞舞，坠落在两人肩头。

“不过也无所谓，你我于彼此都并非是客，没必要讲究繁文缛节……许久未见了～蔓儿姐姐～”

穿着宫女服饰的背影僵直地转过身，扯掉脸上用来易容的面具。

“萝儿……我不是故……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呢？姐姐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呀～”

森罗抚掉云蔓肩上的落叶，踮起脚尖，清理沾在她秀发上的草屑。

“十年前，一路逃亡的舍命相护……十年里，不离不弃的相依为命……守着一个任性的忘记了一切的我……”

不算宽敞的怀抱让云蔓眼前一阵湿润的氲氤。

一滴……两滴……泪如雨下，肩头被打湿的衣物并没有让人感到秋风的冷，反而滚烫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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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殿下您……都想起来了……”

云蔓受宠若惊地捧着森罗递到掌心的热茶。

“别叫我殿下……姐姐，我让墨鸦带给你的话，你应该知道了。”

无奈回头看着突然变成一个忸怩小媳妇儿似的云蔓，森罗幽幽叹气，“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当你是姐姐……继续喊我萝儿就好。”

“可是……”

“没什么可是。”森罗为自己斟满了一杯清茶，与云蔓碰杯，“我都想起来了，姐姐应该高兴才是。”

“是该高兴。”云蔓神情恍惚地对上森罗的眼睛，喃喃自语，“真像一场梦啊！”

“的确～本以为是无意间做的一场噩梦，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在厄运中为自己罗织了场十年之久的黄粱梦。”

半开的窗缝中飞进来一只彩粉蝶，合拢翅膀，慢悠悠停在了森罗的指节。

“不知庄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语出《庄子·齐物论》。”云蔓看着逗蝴蝶玩得正欢的森罗，心态放松了不少，不论是谁在梦中变成了谁，眼前的女孩儿都是自己自幼相伴的妹妹。

“庄周变成蝴蝶，就该餐花饮露，做蝴蝶该做的事，等蝴蝶变回了庄周……就该做庄周该做的事。”

手指一动，受惊的蝴蝶胡乱振翅，在房中到处乱飞，森罗的目光追随着蝴蝶四处游移。

“我也有该做的事，劳烦姐姐受累，再帮我一些日子了。”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蔓儿大开窗户将蝴蝶放走，对森罗露出灿若明阳的笑颜，“我们是姐妹啊。”

——

飞出去的蝴蝶历经辗转飞跃宫墙，敛下薄翅，想在含苞待放的“红”蔷薇上歇息片刻，可含蓄的花苞骤然怒放，惊得它抖落几下翅膀。

“我的花开了。”绛红色的衣袖浮动，放松警惕的蝴蝶还没来得及飞走，就被寒冰冻住，化为细碎的冰屑落入泥土，成为了鲜花的养料。

“你会选择谁的性命作为回报给我的第一份惊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