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外婆的澎湖湾

期中考试以后，老天爷就像三岁孩童的脸说变就变，气温迅速的冷却了下来，深秋悄然而至。

鱼冰卿六点半起来，给姥姥拿牛奶，乘着烧热水的工夫，打了套散拳，准备收势的时候，横里突然插进来一掌，鱼冰卿急忙后退了几步，排开再接，一两分钟就过了十几招。

“看招！”姥姥张慧珍一矮身，脚下功夫又快又准，鱼冰卿连忙屈膝一抵，避过要害才堪堪稳住。

“好了姥姥。”鱼冰卿有些无奈的喊道：“说多少次了，别动脚，你都多大年纪了。”

张慧珍一身太极道服，明显是刚打完了太极拳回来，鹤发童颜，精神抖擞。

“怎么？”张慧珍斜视了小孙女一眼，笑着说道：“嫌弃我老太婆腿脚不利索中看不中用？”

鱼冰卿扶额：“哦呀……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张慧珍哼了哼：“你师父都是我教出来的呢。”

“是是是。”鱼冰卿点着头，转回身去厨房拿牛奶，走远了还不忘哄老太太：“您不但是我的好姥姥，您还是我祖师爷，行了吧。”

张慧珍被逗的直乐，笑骂了鱼冰卿一声你这小毛丫头。

期中考以后没几天，各科的分数就都出来了。分数榜单就贴在黑板边上。不过只有前20名的。语数英物生化地史政。鱼冰卿高居榜首，出人意料的是，调皮捣蛋鬼秦南居然也闯进了前五。

尽管，秦南那四门理科的成绩有点惨不忍睹，但他那另外五门学科却考出了每门都几乎接近满分的好成绩。

于是乎，秦南这两个字就这么轻飘飘的挂在了高一88班的班级第五名的位子，而且还是好像镀了金一样，亮闪闪的开在万花丛中。

林小兔看的有些嫉妒：“偏科都偏的这么高调……”

鱼冰卿没说话，她轻捶了下林小兔的后脑勺，一回头就看见秦南正倚在教室门边望着她。

从鱼冰卿这个角度看过去，秦南似乎又长高了些，五官精致夺目，慵懒的似笑非笑。

鱼冰卿与他对视半晌，低下头，不着痕迹的错开了目光。

黎誊来的太晚了些，看到秦南时随口问了句：“最近怎么来这么早？”

“跟别人一起来的。”秦南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语气冷淡，他下意识的看向前排，鱼冰卿穿了件浅粉色的毛衣外套，乌黑的发尾显得有些长，遮住了一半白嫩的脖颈，女生好像很怕冷，拉长了袖子遮住手，只有指头露在外面握着笔涂涂改改的。

黎誊顺着秦南的目光看过去：“看什么呢，鱼冰卿怎么了？”

秦南不咸不淡的抬了抬下巴：“她怎么看起来好像长高了点呢。”

“有么？”黎誊有点不大相信的样子，他突然把手拢在嘴边小声喊道：“鱼——冰——卿——”

隔了一会儿，鱼冰卿才终于回过头来，她先看了眼秦南，最后才把目光移到黎誊身上，眉头微皱的瞅着对方，满脸疑惑。

好巧不巧的，这时候任课老师已经来了，黎誊根本不敢大声，继续用气腔隔空喊话：“你——多——高？”

鱼冰卿微微皱眉，似乎在消化黎誊的问题。

黎誊怕她没弄明白，又比了比他头顶，意思是说说个子。

“……”鱼冰卿很快就领悟了，她伸手做了几个简单的数字手势。

因为动作太快了，黎誊没能看的清楚，刚想叫鱼冰卿再做一遍，就看见身边的秦南突然指了指。

秦南只是自己指着自己，用心在比划着：“……”

鱼冰卿有些许不满的挑了挑眉毛，眸光澄清无垢的的她，很快做了个貌似投篮的动作：“……”

秦南很快点头，微笑着弯起食指，做了个勾的小动作。

鱼冰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摆了摆手，正巧老师看过来，她只能回过头去。

秦南一脸不爽的“嘁”了一声。

两人自顾自的打着哑语，把黎誊看的是一脸懵圈：“……”

“你们到底再说什么？！”黎誊热忍不住抓狂道：“为什么我都看不懂啊！”

出了这么一小段堪称经典的校园小插曲般你来比划我来猜的意外后，鱼冰卿和秦南两个人的关系也没有突然变得热络起来，毕竟两人从性别和外貌再到人缘关系都有着云泥之别的生疏感，一个放学后醉心于打球，一个下课后痴迷于做题，井水不犯河水，独木桥还是那根独木桥，阳关道却继续每天热热闹闹。

黎誊在一次打球后看到了等在场边看他们打球的高一85班的班花。

“看不出来嘛。”黎誊把球传给秦南：“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秦南轻松晃过一人，稳稳当当地投进了个三分球，回头瞟了一眼场外那班花，笑了笑：“忘了。”

黎誊“切”了一记，他扫了一圈球场内外，没看到秦南的前女友洛雨濛。

秦南显然知道黎誊在找谁，不客气的给了一拐子，嘲讽道：“你就这么想看热闹？”

黎誊乖乖做了个缝嘴的动作并赔了个笑脸，其实他也知道的，和秦南这么多年兄弟做下来，知道对方平时看着脾气不错，可真触到逆鳞了对方绝对能把他往死里搞去。

高一85班的班花叫何其甜，和洛雨濛那种成熟御姐范不同，何其甜她人如名字，甜美可爱，活泼好动。她还有个优点，就是很单纯。

秦南刚打完球，何其甜便十分乖巧懂事的递上了一瓶矿泉水。

“谢了。”秦南笑着一把拧开盖子，他随意挎着书包，手臂一伸，动作熟练的揽过何其甜的肩头。

刹那间，何其甜脸儿有点红，场边有不少女生在看着，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或多或少的落在了何其甜身上。

“今天早餐那会儿，”何其甜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道：“我碰到洛雨濛了。”

“嗯。”秦南脸上不咸不淡的表情，连语气都没什么波澜。

何其甜知道他这个嗯就是“知道了”的意思，但因为内心有所期待的她仍然是有些不甘心：“你和她……还是朋友么？”

秦南不禁低头看了她一眼，还蛮冷淡的说道：“不算吧。”

何其甜终于笑了起来，她表情可爱的歪着头：“你不喜欢她哪点？”

“唔？怎么说呢……”秦南还蛮认真的想了想：“我其实是喜欢乖一点的。”

边说他边握了握何其甜的小手，坏笑着说，“像你这样子的。”

快走到武林高中学校大门口的时候，何其甜突然惊叫出声，她说是有东西落在了教室里，秦南无所谓的拉着她，意思就是说，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就不要拿了。

“是家庭作业啦。”何其甜有些懊恼的说道。完了她小幅度的撒娇，还拽着秦南的胳膊晃了晃：“你陪我回去拿好不好？”

秦南笑了笑，挺委婉的拒绝：“我去你班里不太好。”

何其甜不开心的嘟着小嘴，磨蹭了半天见秦南实在不为所动，才不情不愿的慢吞吞走回教室去取。

秦南双手插兜，无所事事的朝着学校大门口走去，隔着没多远，不经意的一瞥，他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南不由地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的那两个人，显然是没有发现他。

​ “我没有怪你。我也没有故意躲着你啊。”女生的声音有些无奈：“你根本不知道当时那个情况……我的确很尴尬的好么。”

鱼冰卿努力解释着。她没想到会在放学的时候被前男友林锋堵在学校大门口。她来武林高中的事情没有告诉初中时任何一个同学，也不知道林锋找了多久才找到的她。

“那你为什么不去市第三高中？”林锋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连眼眶都红了：“你还是在怪我……我们……你的成绩明明可以……”

“我没必要骗你。我是真的没有考上。”鱼冰的很快打断了他。女孩子的声音温柔凉薄：“我就差了2分。成绩单都可以查到的，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林锋没有再说什么。

从秦南这个角度大致可以看见林锋突然一把抱住了鱼冰卿，然后秦南耳畔便传来了模糊不清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期间还混杂着女生低柔的安抚声。

林锋最后还是走了。鱼冰卿盯着他的背影出了口长长的气，回过身时与秦南打了个照面。

无视鱼冰卿惊讶紧张的表情，秦南还蛮轻松的招了招手：“嗨。”

“……”鱼冰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半句话。

秦南不冷不热笑了笑：“你男朋友？”

鱼冰卿有些难为情的苦笑了下：“已经不是了。”

“哦。”秦南其实还想问点什么，可是下一秒他就听见不远处何其甜在喊他名字。那一瞬间，秦南的表情浮现出一种被打扰了的不快和懊丧，他没有回应何其甜，而是紧盯着鱼冰卿的脸，眉峰都微微皱了起来。

鱼冰卿这回倒是真的笑了，她指了指秦南的身后：“你女朋友在叫你呢。”

秦南不禁轻叹了口气，他其实不太想开口说话：“嗯。”

鱼冰卿不咸不淡的看着他，又轻轻的笑了笑。

“秦南，”感觉到此地不宜久留，鱼冰卿摆了摆手：“明天见！”

平日里鱼冰卿其实很少笑，不是说她有多不近人情，而是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就这样，大多数时候看她都是埋着头，看书或者做题，美丽的像一块沉默的水晶石，但她今天和前男友分手后居然一下子对着秦南笑了两次，以至于秦南在回去路上一直想着那两个甜美的笑容。

就像这漫漫冬夜路灯下轻轻飘落下来的雪花，尽管全世界都是黑暗的，可是因为有那一片片莹白的雪光，清冷却又温柔的呵护着天下的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