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

故人前来，老叟却没有开门迎客的打算，他一双浑浊的眼迸发出些许光彩，“你又来做什么？”

数月前，他也曾来过这里，却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天道感念各界人士守护苍生，为灭世之战中的战死者都立了神像，但若是战中未亡人，祭神台便找不到他们的神像。上一次，紫宸君前往祭神台，并没有找到东君的神像，他便寻了大荒中所有有可能是东君的人，最后找到了东瑾，所以，尽管当时的东瑾并没有什么功绩，他也力排众议，封了这位新晋的神为君，号为“东”。

这一次，他再次来到祭神台，却是为了这经久不散的满天魔气。

紫宸君抬眼望向虚空之中，半晌，他才缓声道：“这魔气，似乎散了一些。”

老叟轻叹一声，“你如今到了这般地位，还想要什么？璇微，该收手了。”

紫宸君一愣，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也是，知道他名字的大多都化作抔土了。

并且，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昔日太微君将自己的名号给他做名，又赞其为美玉，故有“璇微”一名，这样的名字，似乎是太微君对他满怀厚望才取出来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扶摇女神不喜他，太微君疏远他，昔日的大司命之神，仅用一句“心术不正”就将他否定了。

所以，待他执掌天界后，他便告诉众神，神性淡薄，神仙不应该将时间精力花费在情念之上。

事实证明，他再怎么心术不正，随性而为，天界也会被他治理的很好。

他笑笑，“你是觉得，我日后会像你一样吗？”

老叟叹息一声，久久未曾言语。

“我与你不同，我不过随性而为，日后也不会后悔。”

老叟看着那长身玉立，修为高深的紫宸君，他现在的天界之主，何其威风，可老叟分明在他身上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其实，紫宸君说错了一点，老叟回了一句，“我并没有后悔，只是对那些死去的将士们心怀愧疚。”

若是让他再回到当年，他也会作出那样的选择。似乎是为了给他保全颜面，外界都传，当初他是因为受晚辞蛊惑，被凶兽猰貐趁机夺了身体，才会作出那些事，最后也及时醒悟，战死沙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从来没有人蛊惑自己，他也从未失去心智，一切都是自己的算计。

紫宸君一愣，旋即便轻笑了一下，“所以你是为了什么呢？”

“往事已矣，不必再提了。”

“呵！或许你也没想到，最后只有你活了下来，那洛微女神最后舍己救火，也确实可惜。”

听他提起旧人，老叟愣了愣神，确实，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

紫宸君一脸玩味的看着面前这垂垂老矣的人，其实老叟比他大不了几百岁，只是他如今一副随时要油尽灯枯的模样，恐怕任谁都不能将他与昔日赫赫有名的那位联系起来吧。

老叟不愿与他继续说下去，便下来逐客令，“我活着一日，便会守着此处一日，你莫要将主意打到祭神台来。”

紫宸君轻笑了一下，老叟的威胁于他而言不值一提，但他与不会逆着老叟的意愿，毕竟，这是他曾经唯一的救赎。

“你不愿便算了，我日后会常来，还有，你捡的那个凡人，尽早让他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