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是在一年春天里来到迹部宅的。
我还记得那年的樱花开的很好,街道两旁的樱花会随着春日里的轻风飘落至老宅里。
那一年,家里发生了一些大事。
二老爷出院了一场车祸,迟迟昏迷未醒,被老先生勒令送到美国休养。
他的女儿三小姐也被老夫人和老先生接回了家中。
听说,三小姐的外婆生病住院,为了凑钱给老太太治病,温家夫妇卖掉了在日本的房子,就连三小姐也剪掉了她原先乌黑柔顺的长发,方便去外面打工赚钱。
原先老夫人听说三小姐在外面餐厅里打工时,她震惊到无以复加,特别生气。
我和我的母亲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家里的孩子去外面打过工。
所以,十八岁的女孩,在春日的微光之中,带着一只可爱的金毛狗狗,就这样住进了这个家里。
三小姐刚来的时候,和以前见到的她相差甚多。
或许是因为她剪掉了引以为傲的长发,又或许因为家人生病让她心中挂念,我总觉着三小姐和以前,看着有些不一样了。
我初次见三小姐时,她被理绘小姐推下了楼,断了一条腿。
后来她的伤好了之后,我再见到她时,她好似一只灵巧轻快的鸟儿,蹦蹦跳跳。
自从三小姐回家后,整个迹部宅就热闹了起来。
与其说是热闹,不如说是鸡飞狗跳吧。
理绘小姐总是想找三小姐的麻烦,但是最后三小姐总是能想出各种法子的恶作剧搞理绘小姐。
比如故意不提醒理绘小姐的裙子扎进了内裤里,害她在客人面前露屁股出丑。
又比如在理绘小姐的包包里放了两只蝉,让理绘小姐在和客人谈笑风生时耳边充斥着阵阵蝉鸣。
又又比如,又比如,私底下告诉倾慕理绘小姐的安藤少爷,她是lesbian.
又又又比如,在理绘小姐的酒杯里加一点花瓶里的水......
更要命的一次是,理绘小姐把三小姐推进了水池当中想要让她当众出丑,谁知三小姐更狠,扯着理绘小姐的头发一起掉下去,两个人在水中鸳鸯戏水的画面,让安藤少爷更加坚信理绘小姐是lesbian了。
数不胜数的小把戏,整的理绘小姐很生气。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理绘小姐的“克星。”
平日里,老夫人让水野太太过来,将三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傍晚时带她出去,到了半夜之前才回来。
每次回来后,三小姐就累得像是一滩烂泥,瘫在床上,有时候连脸上的妆容都没有卸就睡着了,还是我替她卸了妆。
别看三小姐平日里在老夫人眼前乖巧顺从的样子,实际上她不止一次地同我说过,她讨厌极了上流社会里,人人虚情假意的面孔。
“栗原姐姐,你别看他们一个个穿得人模狗样的,表面言笑晏晏,实际上我在洗手间的时候就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真是讨厌,有本事就到人家面前去说呗,还不是因为没本事才曲意奉承,真恶心!”
“如果不是因为我奶奶生病,我又欠了她钱的话,凭我的脾气,早就上去和那些人理论了。”
“但是我不能这么做...”三小姐的说着,神情有了几分落寞,“我没有钱,没钱就不能给我奶奶看病...”
水野太太告诉过我,三小姐并非是自愿回到家里来。
她向老夫人借了一大笔钱,为的是给她的外婆看病。
重症监护室的住院费用,是在烧钱,换了平常人家兴许就不治了。
可三小姐是个执拗的性子,她宁愿忍着恶心迎合老夫人,也不愿意把病重的外婆让给老天爷。
有一回,从晚宴结束回来后,三小姐似乎是喝醉了,她回来之后就抱着我的腰,哭着喊,“栗原姐姐,我想回家...”
“我想我哥哥,我想我奶奶,我想回家...”
我为她脱去了鞋子,又用毛巾替她擦了脸,“三小姐,这里就是您的家啊。”
“大少爷,二小姐,他们就是你的哥哥姐姐,老夫人和老先生他们就是您的祖父祖母...”
三小姐脸上的妆都哭花了,醉的不省人事却还要同我争辩,“不是!这里不是!”
“我有我自己的哥哥,奶奶...我还有姐姐...”
“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