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们躺在一张床上,叶冰裳正因为圣旨赐婚紧张不安。
【我是最需要阿时的人了,如果得不到你的祝福,我不会开心的。】
【嗯。】
【如果……我不需要阿时了,你会消失吗?】
回答她的,是阿时短暂的沉默。
【……不知道,或许?哎哟,干嘛那么严肃啊,我逗你玩呢。】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不喜欢!我只要阿时像现在这样,一直陪着我就好。】
【冰裳啊,其实,只要你幸福,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时倾雨叹了口气,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那你呢?
叶冰裳扔掉凤冠,疯了一样地朝外跑去。
阿时,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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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跑到叶府门前,叶冰裳用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她手里还紧紧攥着断成两截的手链,连指甲都深深嵌入了掌心。
胸腔一片鼓胀,喉间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道。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叶冰裳却根本不敢晕倒。
她一定要亲自回家去见阿时,起码此刻,不能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了。
【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阿时呀?】
【因为我是冰裳的专属啊,别人都没有的。在你真正遇到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之前,我就代替他的位置来爱你了。】
儿时懵懂的问答又一次迟到着浮现在脑海,叶冰裳只觉得曾经甜蜜的记忆如同砒霜外裹着的糖衣,把糖吃掉,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原来,阿时早就把答案告诉她了。
原来,所有不对劲,早就有迹可循。
日渐透明的身体,总是欲言又止的表情,越来越疲惫的状态……
每一次见面,或许都是阿时鼓足了精神,就为了不让她看出任何端倪。
叶冰裳浑浑噩噩地想,自己当时怎么就抱着侥幸心理,不愿意深究当时阿时隐藏在语言下的不舍,不愿意相信她即将要消失的事实,甚至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只要阿时说没关系,就一定是没关系呢?
因为她要嫁给萧凛,组成新的家庭,所以在阿时的判定中,有一个人正在夺走她的位置来爱自己,所以阿时才会慢慢变得透明……甚至消失吗?
像行尸走肉一般在花园里把时倾雨经常呆的几个地方都找完但还是看不见对方身影时,叶冰裳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她怀揣着最后的希望走回房间,这里四处都布满了喜庆的红,然而叶冰裳看着铺天盖地的颜色,只觉得刺眼。
忽然,她看见桌子上有什么亮色一晃而过。
叶冰裳猛地扑过去,发现是自己一直藏在柜子里的两根红线,已经被人整理好了,仔细牵在一起后,系上了小小的同心锁。
阿时不知道这是她的私心,她只以为这是叶冰裳为了萧凛求来的。
毕竟在阿时眼里,只有跟萧凛在一起,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叶冰裳呆呆地跪坐在地上,忽然,手中握着的红绳残骸如同被风吹散的灰尘,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地消失殆尽。
叶冰裳像疯了一样伸手去抓,然而握到的只有虚无。
看着掌心缓慢落下的鲜血,叶冰裳的身体轰然倒塌,她趴伏在地面上,颤抖着发出悲鸣:“别走……”
她的阿时,终于还是被她亲手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