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

玉倾宫内

符玉在各种灵药调养下成功修出了人形，眉心一道红痕，面貌与现世并无分别，好奇的打量着云台上闭目养神的春云。

是的，她已经知晓这人的名字。

听说春云是新任战神的心腹，虽没有委以重任，却时刻与圣女呆在一块议事；听说春云杀魔不眨眼，手上沾满了脏污的血……

难道真没人发现这是难得的美人吗？

奇怪。

而且，符玉竟会感觉这人意外的熟悉，明明从前并未见过……太多疑问了，最可能给出答案的人满身冷清，她只好勉强将其归结为缘分不浅。

春云叹息，实在是那目光太炽热，是能让她感到如坐针毡的程度，睁眼，道:“顽疾还未好全，你可以多休息些时日。”

话音刚落，就见符玉摇头，两颊猛的浮现出羞涩似的红云，小声道:“不必……我们妖族伤一贯好的慢。”

“哦，是这样么？”春云挑眉笑道，没刨根问底，状似不在意的一言带过。

符玉莫名有些失落，眼尾低垂，恩人就这么寡言少语的么……一时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情绪作祟，再不出声。

屋内顿时又陷入无言困境，落针可闻。

符玉靠窗屈膝坐着，窗外是各色花树构成的一片旖旎风光，和人间不同，这里的事物经久不败。

她静静凝望一阵，忽然听春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符玉想回头，被那双按在肩上的手定住，动弹不得。

她才发觉，春云已经站在她身后了，符玉一边听着，背上也随之沁出一层冷汗。

春云微微低头，眼神认真说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可天意如此，我们只得暂且忍耐。我只能答应你，那一天不会太远。”

这些话说出来云里雾里的，叫人摸不着头脑。按理说她应该听不懂，但竟然也真的不再去关心，仿佛有魔力，轻易就将理智吞噬。

潜意识里，她的确是相信的。

所以今后的日子符玉都不再问些什么。

她沉默着飞速成长，直到有一天实力无法再突破，由春云在天欢面前亲自举荐，从此归入上清神域，跟随新任战神大败魔族，重新将他们逼入魔界，迫于形势俯首称臣。

昔日属于冥夜战神的光辉渐渐退却，就连十二神也慢慢忘却了，众生只知杀伐果断的天欢战神。

冥夜似乎真的陨落了，没人再见过他。

一同失踪的还有那位声名不显的蚌族公主。

蚌族王子满怀悲痛，苦寻百年未果，只得在蚌王的叮咛下继承王位，带领蚌族诚心忠于上清神域，在神魔战场立了数不清的功劳。

分封神将那一天，天边漾起紫色华光。

般若浮生，就此结束。

春云醒来的最早，身侧两人还在梦中，而她紧盯着远处刚刚苏醒过来，双眸赤血的蛟龙，片刻不敢分心，握紧手中武器。

那蛟龙宛如疯魔，大力摇头摆尾，撞得地动山摇，发出难说是愤怒还是伤心的嘶吼，一刻不停歇。

喧嚣嘈杂中，有两道血泪缓缓滑落。

其中一滴落在它爪下萦绕紫光的东西上，光华大盛以后，缓缓露出一团早已失去生息的蚌壳。

若春云没猜错，应是桑酒的。

他们真正经历的一切都已湮灭于无情流淌的岁月，旁人一知半解，不过那或许是极为惨烈的回忆，一并逼疯这蛟龙。

不过片刻，蛟龙突然转头死死看着沉睡的叶冰裳。

睚眦欲裂，仿佛下一刻就会出手。

春云当即挡在前方，扬起剑刃。

它此刻才得以清醒，迷蒙了千年久的眼眸闪过许多情绪，迷惘、恨意、怒气……种种交替，它动了动爪子，终究还是没有动作。

幻境里与爱妻倾心伉俪的画面历历在目，大梦一场，故人不再。这时它才想起，其实自己也在千年前死去，唯余一抹执念。

竟是这般……

没过多久，蛟龙就再次陷入混沌，不过这次它没有狂暴，只本能的用脑袋蹭了蹭蚌壳，最后小心将蚌壳含在口中，低下头颅。

依恋的，像个孩子。

倏然散作金色点光，好似梦中彼此依偎。

与此同时，一道微弱光芒悄然遁入叶冰裳眉心，春云蓦然回望，撞进一双漠然水眸。

叶冰裳满目清明，不知醒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