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往生堂后,顾昼大步向钟离所在的卧房走去,看着那坐在桌前喝茶的男子,什么话也没说,老老实实的向座上的男子双膝跪地。
钟离自是没忘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满眼心疼的去扶起那跪在地上的人儿。然而顾昼却说什么都不肯起身,倔强的跪在原处。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违背伦理道德,违背帝君所托,辜负众人所愿。
若有可能,他也不愿。
哪怕自己是个女子,恐怕其余人也不会发出那般议论……
对,一切原因都在这里。
只是因为性别。
只是因为这可笑的理由。
所以这一路走来要遭到不少人的指点,要听他们的惋惜,要听他们的冷嘲热讽,并处处皆是“若帝君还在……”
若帝君还在……不,他也对自己的养子下手了。
顾昼看着手里这经历一路艰险才取回的资料,双手奉上。
并一字一顿道:“昼,是有断袖之癖,确是爱上了一位男人。”
钟离缓缓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顾昼手里的资料。
自然他不愿站起,那便陪他一起坐在这冰冷的地板上。
原以为这不孝之语说出后,会得到面前男人的教训,又或是一通长篇大论……
接过他什么话也没说。
狭窄的房间内,只有纸张褶皱的声音,以及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寂静的令人感到压抑。
待钟离看完这资料后,这才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你好歹也算是我看大的孩子……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思念着谁?爱着谁?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万叶,所以才会气愤的打了他。”
顾昼不语。
只是轻轻的低下了头,并笑着摇头。
“钟离先生,您知道的,昼向来适应不了旁人的目光,也无法接受别人的批评,所以……请允许昼离开璃月港。”
钟离还尚不明白外界传出怎样的话来。
但他心底也清楚,顾昼最是听不得旁人的点头论足……说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也不为过,从穿衣到言行,处处都在意着旁人的议论,把自己的外表包装成一个完美无缺的人,实则内部处处都是伤痕和漏洞。
那时候的钟离还不理解他为何会那般在意别人的言论,现在他也不懂,为何会因为旁人的口头之语,便要搬离璃月……
啊……莫非之前离开璃月的原因,也是这个吗?
因为旁人羡慕他是帝君养子,因为眼红,因为嫉妒,最后这份荣光换来旁人的仇恨。
……是这样的吧?
顾昼看面前男人不语,面上也无明显波澜,但在这深邃的眼底里……看出了万般不舍,与悔恨。
可毕竟有过养育之恩,顾昼想着,先前的一切也算是报答完了……又或者,完全不够。
但他又是笨拙的,不知该如何弥补这早已破碎的亲情。
只能颤巍巍的,小心翼翼的问:“父亲……可以吗?”
这是顾昼第一次喊他父亲,想来也会是最后一次。
先前钟离拒绝了这称呼,认为他的父亲还在世,自己没必要顶替这一称呼。
如今这声父亲,却是如同利刃一样,直直插入了心脏里……然而心脏还在因为这一声称呼而疯狂的跃动,就像回光返照一样。
痛着,却心跳加速。
最后,不能自控的,将那即将离去的男孩紧紧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