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曲斯年，白昭就让司机把他送到了机场，在那里见到了早就等候在一起的白皓与顾三月两人。白皓先看见了他，朝他招招手：“小叔这里。”
白昭抬腿迈过去，他过来没什么行李，有也让助理先托运了，现在孑然一身，飞快过了安检，三个人往候机室走，过了两个小时，三人又在K市落地。
取了行李出来，有车在外边候着，走近了，司机下车开门，白皓看见来人是管家李叔，一直憋着没问的问题也有了答案，因为三月也在，他不想让顾三月在牵扯进他们家族的事情里。
送了三月回家，白皓跟着白昭一起回了老家，车子要开两个小时，他没忍住在车上朝闭目养神的白昭提问：“小叔，你回家不会是？”
白昭睁开眼睛，瞥他一眼淡淡说：“回去谈笔生意。”
白皓张了张嘴，又把话头截下来，自从小叔被发现与他前任一起并且被迫出柜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最后一次与他爷爷的见面交谈也是在他当时外面的出租屋。
当时的动静不可谓不大，几乎要把那个小区的人都要吵出门来看一眼热闹，白皓没有亲眼看见也听白昭说过，但是白昭也只说过一次，在他后来主动出柜的时候。
他不知道小叔与爷爷的关系僵化到哪种程度，小时候在家里小叔的名字是个禁忌，不能提及，后来他出柜以后也没再回过家，算来也有五、六年了。
现在小叔主动提起回家，他不可能不感到震惊，更震惊的是小叔把回家当做去做生意。
“白皓，你也照顾你几年了，现在你该报恩了。”
白昭说的语气淡淡，白皓却不知道他具体是要他报什么恩，或者说不敢想他指的是不是他想的那种，只抬起眼皮反问：“小叔你想我怎么报恩？”
白昭扯扯嘴角，直视着车后镜，笑得危险而又恣意：“是时候把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了。”
“.......”白皓张着嘴，明白白昭要他一起回来是要干什么了。
他要自己回来争家产，从他亲生父亲手中，那个被他爷爷给予厚重期望的女婿，也是出轨顾三月母亲的男人。
白昭见他不说话，随意地整理了下衣服说：“你不愿意现在就可以下车。”
白皓怔怔地摇摇头，说：“没有不愿意。”
他过去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事情，想起那个背叛自己母亲的男人，以及他破碎的家庭，他的确谋生过一些无法细说的念头，他只是习惯用“仗义”的言行来掩盖那些阴暗的想法，现在被白昭这么直接点出，他倒是又松一口气。
毕竟白昭作为他的小叔，给他指导了一条合法的道路。
这个话题没有再持续下去，直到车子下了高速，进了白家的地域，看见一整片连绵不绝的青山与修缮一新的道路，白皓才如梦初醒一般，他是真的时隔多年回来了，他转过头看小叔，发现小叔也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他的小叔离开家的时间远比他更久远，不知道看见熟悉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心情。
经历过大半天的行程，外面的天已经暗沉下来，今天老家这边应该下过雨，天边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重山之间，白家老宅的位置。
白皓靠在车后座另一边的车窗边，举着手机拍了张照片，给顾三月报备行程。
两个人来去匆匆，说好更进一步，结果就接到了小叔的电话，匆匆忙忙赶回家也没好好道别。
顾三月似乎不忙，给他回了个辛苦了，简单的三个字，看得白昭咧嘴傻乐。
白昭被他的笑声唤回神，无情打击：“这么大个人还这么幼稚。”
白皓不和小叔计较，知道他离家越近心情一定愈发不好，便说：“在生意谈定之前，我短暂幼稚一下？”
不知道是和谁学的，白昭不与他一般见识了，车子终于驶近白家大门，刚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大门口不知道何时修了个保安室，里面出来个身着灰色工装的男人，一身腱子肉，一言不发把他们拦下来，李叔摇下车窗和他说白昭与白皓的身份，那人却不为所动，只让他们等待片刻。
男人去保安室打电话去了，李叔上了车向两人道歉，白昭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启动装置，大门缓缓打开，示意他们进去，李叔重新发动车子，开进去。
进去以后，内部的装修变化不大，下了车白昭大致打量了两眼，李叔把车交给家里的工人，过来领两人进去，白皓记着门口那茬，随意玩笑道：“不会我们进家门也要审核一番吧？”
“为什么不呢？”从头顶传来一道声音，听着是从扩音器里传出来的，而两人抬头，的确看到门口立着一个音响，那声音正是从那里面传出来，而音响正上方，则是一个监控摄像头。
白昭先一步走过去，面对着摄像头说：“不欢迎我们进去，在这里说也可以。”
白皓站到白昭身边，对着摄像头喊了一声爷爷。
那头静默了两秒，吼出一声两个不肖子孙。
“......”白皓看看不发一言的白昭，主动说：“爷爷，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白老爷子哼出气音：“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就想起自己还有家人了？”
“不是，”白皓往前一步却被白昭拉住，他不解地望向白昭，白昭只是把他拖到自己身后，说：“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一脉相承，谁出了问题都没办法独善其身。”
“进来等着！”白老爷子气愤下达命令，掐断了对话。
白昭转过头说：“进去吧。”
白皓说“是。”
他绕过门口那个泳池，那是小时候他喜欢游泳他爷爷心疼他为他修建的，他这么多年不在，池水依然清澈，附近也准备着泳衣，大概是，他弟弟在使用。
他转回视线，不去想过去的那些回忆，进到房子里面，熟悉的实木家具，唯一变化了的，大概是他爷爷每年看的万年历，变成今年的。
李叔让他们两人坐沙发上等待，他去喊老爷子，白昭就近坐在一把深红色木椅上，手搭在扶手上，很是端正的坐姿，白皓坐得偏一点，他们家讲究辈分，他直到现在都下意识会遵守这些，只是偏头的时候，能看见小叔手底下与扶手接触留下的一抹暗红的湿痕。
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是白老爷子下楼了，白皓站起身来，白昭却岿然不动，他有些摸不准自己该如何做时，白老爷子已经走近了，气势一如当年，只是两鬓白发更加刺眼，人也衰老了许多。
白皓站着，见爷爷走近了，轻声喊爷爷，白老爷子看他一眼没说话，又低头看对他出现一动不动的儿子。
“这就是你对待一家人的态度？”白老爷子拐杖敲敲地板，语气十分不好。
白昭仰起头说：“那要看您把我当儿子吗？”
白老爷子哼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下，那是专属于他的位置，也是他的身份象征。把拐杖递给身边的李叔，白老爷子说：“听说你这是想回来拿属于你的东西。”
白昭闻言望向李叔，白老爷子却打断他：“你不用看他，就你那点心思，不需要他向我打报告。”
白昭便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我这次回来，的确是要拿回属于白家的东西。”
“要谈生意，需要你拿出诚意。”
“自然，你的要求我都会答应，而我只有一个要求。”
“不用急着说这些虚的，”白老爷子不接茬，“你只要做到一点，属于你的就都会是你的。”
“结婚？”白昭了然道。
“你知道就好。”白老爷子神色稍微好了一些。
“没问题。”白昭说，“我的要求是白家的东西都得属于白家，外姓人别想分去一分一毫，当然白家的声誉自然也要保全，不然我们白家在外人眼里，真的只是个过气的没落家族罢了。”
“只要我看着你和女孩子定下来，你现在身边那个男孩子的事情自然都不是事。白昭，你回家来，不就是想要办这件事吗？”白老爷子不给面子，直接戳穿他。
白皓在一边听得心惊，他第一次直面小叔与爷爷的相似之处，更加震撼于小叔居然会为了曲斯年做到这个地步。
白昭也没有否认只是说：“那就这样办。”说完他就要往外走，白皓望着小叔离开的背影心情复杂，回头望着爷爷,"爷爷，你一点儿也不在乎小叔的心情吗？"
白老爷子被气笑了：“他自己做的决定，还有你，现在你小叔想明白了，你也别搞那些乌烟瘴气的关系了。”
白皓忍了忍，过去的他冲动，做事情不顾及后果，他现在长大了不少，眼瞅着爷爷花白的头发，以及不复当年爬满皱纹的脸，只是撇开头说：“您想得不一定全都是对的，我会劝小叔的，还有，小叔说的外姓人手里的家产，我也会努力抢回来的。”
白皓说完恭敬对白老爷子道了别就走了出去，在外面的泳池边，碰到指尖夹着一支烟的白昭，他侧着脸，不知道看向哪个方位，吐出的烟圈正笼罩着他的面庞，使得他的面部看不真切，听到白皓走近了，他夹着眼的手指往上一指，二楼的房间只有一间开着窗，窗边没人，窗帘随着风摆动，或者是有人的惊动。
“害怕躲进去了。”白昭说着抽了一口烟。
“小叔回去吧。”白皓挥了挥面前的烟，白昭便把烟掐了，说走吧。
两个人走了好远，上了车，这次换了一个司机把他们送出去。
白皓望着完全黑下来的夜色，外面沿途都是路灯，一片灯火通明，拐了几个弯，能看见沿途人行道许多饭后消食散步的人。
热闹的乐声与交谈声在车子驶过的十几秒内充斥着他们的耳膜，过了这里，又恢复了安静，白皓面对着黑暗，突然说：“小叔，其实你不需要那样做。”
白昭说：“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白皓说：“不是这样的，小叔，你这样做不会快乐。”
“你是和顾三月厮混久了？”白昭笑了笑，“快不快乐，在生活面前不值一提。”
“可是你不就是因为不快乐才反抗家里的吗？”白皓面朝他道，“你都坚持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要突然放弃？”
“白皓！”白昭扬声打断他，“管好你自己的事。”
“是！”白皓应声，“我自然会管我我自己的事情，但是我也不会对你的事置之不理。”
白昭嘲讽道：“你能怎么管？”
白皓说：“那是我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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