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暗恋被发现

顾三月想说我不是我没有，可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偷偷摸摸喜欢了这么多年，李盛一眼就把他看穿了。

　　顾三月自暴自弃把背包袒露出来，印花的浅灰色白字服服帖帖印在白色背包侧下方，半晌才挤出几个可怜的字眼：“是我自己不好。”

　　李盛唉了一声，在风中问：“要一起抽一根吗？”

　　顾三月摇了摇头，声音都提不起精神：“我不想变成他讨厌的样子。”

　　白皓不抽烟李盛自然是了解的，讨厌烟味儿也是白皓曾经亲口说过的，时隔多年顾三月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可顾三月所不知道的是，一向讨厌烟味的白皓，现在已经能够接受自己的对象抽烟了。

　　“你以前没想过告诉他吗？”李盛没告诉他白皓的这个转变，而是问他是否想过告白。

　　顾三月闻言摇摇头又迟疑地点点头，笑容都有些苦涩：“我试过了，但是不行的，我太差劲了，怎么能让他喜欢呢？”

　　李盛不认同他的说法，严肃地反问：“你怎么确认就是不行呢？你把自己看太低了三月。”

　　顾三月却只是喃喃道：“真的不行的，你也接触过，他喜欢的类型，不是我这样，整体阴沉沉，还闷不吭声的。”

　　李盛下意识反驳，却也说不出反驳之词，只好贴近了顾三月，揽着他的肩膀轻拍着安慰他。

　　他比同班同学都早离开母校，对一个同样性别而不感兴趣的白皓自然没有了解得那么多。

　　李盛干脆转移话题向顾三月聊了聊自己这几年的变化，他考研上岸早，比他们都快离开大学，所以毕业时也没看见他，李盛和他说自己改名叫李顺，现在有女朋友，这次能出来相聚，是因为他回来找一位同专业的学长谈合作的事情。

　　顾三月听了很是羡慕，好像所有人都走在他的前面，他不知道该多说些什么，只好说些祝他感情顺利，学业有成之类的祝福。真心的。李顺被他逗笑，目光投放到他的脸上，又注意到他脸色与嘴唇都白得可怕，关切问他需不需要陪他去看医生。

　　顾三月摇了摇头说“不用，我没事。”

　　李顺闻言有些愤然，再次毫不留情拆穿他：“你其实根本没什么等的朋友吧，严崇安和我说过你俩之前偶遇一起吃饭的事。”

　　顾三月便闭嘴不言。

　　他的额头一突一突得疼，吹风就偏头疼的症状十几岁开始后就没好过，今天起得早，更是加剧了疼痛的感官体验。

　　之前憋着一股劲儿生自己的气，也伤心自己怎么就成了这样的人。

　　说过无数次如果不喜欢白皓就好了，可他还是喜欢。

　　以前喜欢而不敢直接表达，现在喜欢却不能争取。

　　李顺看他这副模样，收了气，低下身担心道：“你真的没事吗，还是去医院看一眼吧？”

　　也许是李顺两次的拆穿让他实在太过难堪，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崩溃，让顾三月只想下意识回避，他躲过李顺关切的话语和动作，侧过身子，转移视线，却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看见木椅背后，隔着一颗樱桃树的白皓。

顾三月不知道白皓站了多久，又听见了多少，更无法分神去思考白皓为何折返。

　　他只是突然站起身，面对着树木遮不住的身影，惊慌错乱，没有一刻会比现在更加狼狈，即使是因为工作喝得烂醉如泥都比不过的。他拔腿就跑，白皓也不躲避了，注意到三月落下的包，提上就追，徒留李顺一脸懵逼的突然。

　　顾三月跑得也不快，他头疼，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陡然加快跑了几步差点栽进水里，白皓很快就追上了他，扯住了他的手臂。

　　“你跑什么？”白皓气都不喘。

　　顾三月不知道如何面对他，被禁锢着不能走，心底不合时宜地贪恋这点皮肤接触。他低着头对着脚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多久，白皓叹了口气，把他拉到附近的木椅上，然后顺势把他的背包塞进他的怀里，三月注意到背包上那暴露的冷白色与印花的浅灰白字，即使不仔细看不明显，他也担心被白皓发现。

　　“我有止疼药，吃点儿。”白皓从自己的随身包里掏出药盒，把药拆开，剥了两颗递给三月，三月低声说了句谢谢，指尖还没小心翼翼触到药片又被白皓收回，便听见问你吃过午饭了吗？

　　顾三月半举的手微微颤抖，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折磨，很久不见的暗恋对象这样温柔和他说话，还是在撞破他心意之后。他清醒地知道对方有主，可是感情是超越理智的，他只能尽量克制着说：“嗯，谢谢你的药。”

　　顾三月摊开纤细净白的手掌，掌心的微微湿痕在显示他有多么慌张。白皓把药品放在他的手心，三月一口闷，胶囊黏在口腔内壁，化开以后苦味逐渐在嘴里面弥散。白皓问他要不要给他买瓶水，三月摇摇头阻止了他。苦涩的味道在经久不散，三月紧皱着眉，想了想低着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让你听到的，你就当没听到吧，李顺他也不会和别人说的。”

　　说完顾三月抬头扯出一个笑，可惜笑得比并不好看，白皓说：“不想笑就不要勉强自己，顾三月，我不值得。”

　　顾三月却不应和，声音也嘹亮了些：“值得的！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也不必困扰，我又不会打扰你。”

　　可是一说完，顾三月就意识到了不妥，他干脆闭上了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几乎与肤色一样雪白了。

　　别人拒绝告白都会发好人卡，到了他这里，白皓甚至不惜用了贬低自己的方式。

　　尽管大脑的警告声不断，他还是不断暗示自己，原来在他看来我是如此差劲啊。

　　差劲到他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好了。

　　顾三月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疼痛刺激着俯首隐藏的眼眶，可就是流泪，在此刻也是不被允许的。

　　他不想把自己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暴露在白皓眼前。

　　“那你说说，我哪里值得了？”白皓的声音冷静地传来。

　　三月憋红了眼角，有些止不住的委屈，他说：“你比大家都早找到喜欢的工作，会照顾大家的感受，会认真对待每一份喜欢。”

　　白皓闻言却笑了，笑声有些漠然，动作却亲昵地揉了揉顾三月的头发：“也许是因为你对我滤镜太厚了，就像现在我摸你的头，你也不觉得逾矩吗？”

　　顾三月摇了摇头，用手挡住眼睛说：“我知道你只是不喜欢我，在用这种方式拒绝我而已。”

　　白皓的拒绝方式比顾三月以前设想过的任何一种都要残忍，而他连这份残忍也喜欢。

　　白皓斩断了他对他的念想，同时又给了他一直妄想的抚慰。

　　可他的心脏不再是一抽一抽的，而是用力掰扯成两半，滚烫的温热还流淌在他自残的指尖，沾得满手淋漓。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站起身，怎么往前走的，他只是想要远远逃离，再不离开他就真的要痛死了。

　　树苗会在春天开花，他的心会在复苏的季节枯萎吗？

　　他好像听到身后的呼唤，他听不清是谁的声音，他把卫衣的兜帽套在头上，沿着绿道一直往前走。

　　“白皓，你和他说了什么？”李顺远远观察了良久，才赶上前。

　　白皓坐在长椅上，也有些心不在焉，闻言冷声道没什么。

　　李顺不信他，白皓摸顾三月头发那一幕被他看在眼里，他便当即质问：“你别忘了自己有男朋友，你摸三月的头又是几个意思？”

　　白皓轻蔑地笑道：“那又关你什么事？”

　　李顺气急：“你别招惹他，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白皓哦了一声：“那你现在又想干嘛，你自己也是有女朋友的人，难道比我高尚吗？”

　　李顺忍无可忍，他完全没想到白皓居然如此看待三月，也为自己曾经不多事而后悔，他拽过白皓的衣领，警告道：“我真为三月喜欢你这样的人不值，大学的时候是眼瞎，现在确实心脏！”

　　白皓也不客气反扯住李顺的领口，反问道：“难道你就高尚了，你就对他心思纯洁了，别告诉我你对他只是友情？”

　　而这句话一出，李顺反而不生气了，而是乐了：“本来我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就不妨和你说出真相，你以为你大学那丢不完的雨伞是小学弟给你收着的吗，为什么你和他在一起后，你的雨伞又开始时不时不见？”

　　白皓虚着双眼，心底有了答案，却嘴硬道：“那又怎么样？”

　　李顺说：“是啊，那又怎么样。”说完他松开了白皓的衣领，“和你不一样，我对三月还真的是你看不上的纯洁友情，现在请高贵的你高抬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