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驴少年

  “那不识好歹的胖子为何待你如此热情？”少年想起那胖手覆在冥夜手上，心中有点恨恨。

  冥夜不知少年哪里不痛快，只柔声纠正他。

  “不可如此无礼。不过是我用五朵金蓬花换了他五十两银钱…和这头驴。你可喜欢？”

  少年看那吭哧吭哧走着的驴，毛色虽好，可眼里透着傻气，尤其是脑门上那两揪红。又想到这是小蛟龙专门送他的，不禁欢喜，脸上偏要装出一副冷淡样。

  “尚可。”

  转念又想到。

  “可他昨夜分明说金蓬花一百两一朵！如此亏本买卖，你还乐呵，实在愚蠢。”

  “银钱对我俩来说并无意义。可对凡人而言却如同血汗。他既有善意，我报以善果，各取所需，有何不值？”

  看着冥夜一派云淡风轻，少年愈发来气。这老实的小蛟龙，被自己欺负也便罢了，连蝼蚁般的凡人也敢打他的主意，实在可恨！

  “这驴，你不想骑上试试？”

  少年当即想回句“不想”，又看他一脸期待，只得含糊地应了声，不知是“嗯”还是“哼”。

  他手脚并用爬上驴背，那蠢驴拼命甩头想把他掀翻下来，被他狠劲勒住了。好不容易走起来，冥夜在前牵着，那驴边不情愿边被迫行走，摇头晃脑，脖间铃铛叮咚乱响，实在是一点威风也没有了。

  走了一会，两人就地歇脚。

  少年从驴背上下来，屁股硌得生疼，偏偏面上一股潇洒风流。

  “我不想骑驴，我想骑你。”

  冥夜刚喝下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被他勉强咽下。

  “冥夜不是坐骑，那夜也只是情急之下才……”

  “有别人骑过吗？”

  “……未曾。”

  魔神满意地颔首。从他手中抢过水壶，仰头喝了一大口。

  走了将近半日，见路旁商铺逐渐林立，已至景京。

  泼寒节将至，大街小巷采买货物者良多，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魔神从前也与姒婴惊灭他们下过凡间，可除了“愚蠢的凡人”外再无更多感受。来过两三遍便不想再来了。

  今日不知是开了哪只眼，竟觉一切都颇为有趣。

  冥夜从吆喝的小贩那里买来一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递到少年嘴边。

  “尝尝。”那神色极尽温柔，几乎要把魔神溺死在里面。

  少年独居山中，体质特殊又性情乖僻，冥夜想他必定没有父母亲人照顾，自己虚长他多岁，不如把他当弟弟般疼爱。

  少年咬了一大口，真像从未吃过似的，咧嘴笑道。

  “甜的。”

  在琳琅满目的街上逛了不一会儿，驴子上逐渐驼满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拨浪鼓、桃木剑、绣花袄等等不一而足。

  冥夜有心带少年见识人间繁华，遂每个小摊小店都要停下来瞧一瞧，遇上缠人的店家脱身不得，便总要买点什么方能罢休。

  少年跟在身旁，不时对冥夜的审美眼光发出质疑，冥夜只是笑笑。

  “战神像！魔神像！招财辟邪，居家旅行必备！瞧一瞧，看一看咯！”

  两人同时在这摊主面前停住脚步，看向他手中画像。

  只见他左手一张巧笑倩兮，眉目传情，活像个俊俏美娇娘。右手一张凶神恶煞，满脸横肉，比阎罗还要寒碜几分。

  “这张战神，这张魔神。一个招财，一个辟邪，两位来一套伐？”摊主露出一口参差大黄牙，殷勤介绍道。

  少年满脸黑线，“这丑陋的魔神用于辟邪也就罢了，可战神为何是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