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空虚

回到家，屋里是漆黑的，没着灯，如我的心境一般，黑得彻底，看不清方向。我将灯打开，眼晴被灯光闪了一下，花了好几秒才适应下来。

爸妈在桌上留下了张字条：加班，饭自己热了吃。

我将纸条扔进垃圾桶，便进了房间，倒头躺下。不着灯，让自己置身于黑暗，感到了空虚。

置身于黑暗旋涡的人，也终将坠入永夜。

这几天时间里——也可能是从更久以前就已经开始——我总感觉自己正在下坠，而且还是个漫长的过程。每天都在下坠一些距离，不知何时才能到达底部。

这是个令人恐惧的过程，因为我不知道那“绳子”是否结实。倘若太过易断的话，说不定我便会在悬于高处时，“砰”地一声摔个粉身碎骨。

我时常感到空虚，于是也就断定了生活也是空虚的。

这或许是错误的。

也许比我想象的还要错得更加彻底。

——生活本不是空虚的，而是被像我这样的人活得了空虚。

硬要打个比方的话，你可以想象一下：

其实你只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也就是所谓的傀儡。

你是悬空的。

一双无形的手正在“提”着你，那双手的主人告知你，是祂让你免于坠入万丈深渊。祂是正义的、伟大的。祂是你的救世主，且不容质疑。

你便深信不疑。

—— 因为你真的害怕摔个体无完肤。

但是，有一天你恍然大悟，撕下了祂的伪装，而你发现，在祂的假面下竟是一个与你相同的脸，或者说祂就是你深藏心底的“恶”。这时，你才发觉祂的“正义”不过是标榜的，虚假的，丑恶的，简直不堪入目！

祂凝视着你，你看着祂丑恶的嘴脸，露出难以名状的表情，惊讶？不安？恐惧？这样的的你，在祂眼中着实显得滑稽可笑，让祂有些忍俊不禁。

而事实上， 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真相，只是没有勇气去面对。所以，你才感到了空虚。

于是，你不再逃避，开始了反抗，拼了命地去挣断了操纵着你的丝线，线断了，你也果然地坠入了深渊。

但那也是你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了自由。

知道了何为现实。

所以，我愿意陪她一起坠入深渊——不是为了所谓的自由，而只是不愿再忍受那空虚。

至于如何为她复仇，我还没有切实可行的想法。总不该拿一把水果刀把人给屠了，再去一了百了，这我可做不出来。因为这是犯罪，定会影响我家人的生活，而我即便不愿承认，但却也仍爱着他们。

其实我一直都明白，我恨的，从来都只是自己而已。只是我没有力气去承受那怨恨，所以才选择了转稼、栽脏，好让自己能够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我得承认，这是一种很不要脸的可耻行为。

所以，思来想去，报警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过，我倒仍有疑虑。

如果我真的报警了，那么她的父母肯定是要进派出所的。那样的话，她的妹妹又该交由谁照顾呢？她应该是没有其它亲人的，或者早就断绝了联系，不然她也不会承受那么多的痛苦了。我和她都是要自杀的人，总不能带着她妹妹一起的。这也是犯罪。

复仇的事看来只好暂且搁下。

——虽然能搁的时间并不多。

今天就先这样吧。我累了。

我闭上有些沉重的双眼，期待着明天，也恐惧着明天。

明天，我和她就离解脱更近一步了。

明天，我和她仍要忍受新增添的伤痕。

明天，还剩下89天。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笔者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鲁迅